“......”荆沅咬牙切齿,对这对不识好歹的昔日同窗恨得牙痒痒。她瞒了付祂不少事,而洛宴平这一件,便是她最忌讳的一件。 毕竟此人太过特殊,他早先为窦云效命,并听从窦云的安排暗杀付祂。后来投奔刘煜,暗中替她留意窦云那边的动静,她能从窦云天衣无缝的围剿之中脱身,洛宴平功不可没。 但到底付祂和洛宴平之间有杀身之仇,她将洛宴平收为己用,便是置付祂于不义之地。 却见付祂什么都没说,只是看向远方巍峨矗立的城墙。 天色昏沉地透不进一丝光亮,像是一张密密交织的网,压得人心上无端沉闷。 洛宴平醒来的时候,鼻端悠悠浮着清苦的药香。 睁开眼,触目所及尽为黑暗,唯有床头亮着一盏小灯,澄黄的烛光映着眼前人清丽雅致的面容。 当他顺着微弱烛火看向坐在床前,只着一肘昏昏欲睡的人时。久不起波澜的心头无端刺痛了一下,紧接着,排山倒海般的窒息扑面而来,那种直击心灵的震慑令他久久怔住,难以置信地,静静地看了他很久。 在梦中千百次曾出现的,令他魂牵梦萦的容颜,此刻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他面前。 似假还真,如梦似幻。 他不由放轻了呼吸,生怕惊扰了酣梦之人,更害怕他如同虚无泡影,只可存在于缥缈的梦中,稍一触碰便烟消云散。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可他那微乎其微的动静还是惊醒了梦中人。阖着的眼微微睁开,如琉璃般清澈见底的眸子里跳动着明黄的火光,眼皮微抬,睫羽扑扇,举手投足之间自有风情。 “你醒了?”熟悉的慵懒声音传来,恍如隔世。洛宴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掰着下颌强灌进去一碗药汤。 入口苦涩,洛宴平被这直灌心底的苦味激得稍稍清醒了些,他从那人有力的禁锢中挣脱,目光灼灼,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熊熊燃烧。 “齐武?” 那人愣了愣,早已被遗忘于世,连他自己都记不太清的名字被陡然提起,竟有些恍惚之感。 洛宴平抬手揉了揉被捏得生疼的下颌,痛嘶一声。身上的伤口因为他的动作微微裂开,渗出的鲜血染红了雪白的衣衫。 被唤作齐武的人目光微凛,便又俯身靠近,双手强势地按在他肩上,要上来把他衣服扒了。 “衣服脏了。” 洛宴平往后退了退,并不开口,但看向他的眼中有着不容抗拒的意味。 齐武看了他许久,这才松了按在他肩上的手,背过身,轻轻叹息:“王太守一直在找你。” 洛宴平盯着他孑然一身的背影,下意识地问:“你没死?” 牛头不对马嘴。 齐武也没计较,顺势说:“你可以当我是一个已死之人。” “你所看见的我,不过是一介孤魂野鬼罢了。” ...... 姚简心急如焚地等在帐外,视线尽头夜幕低垂,星子寥寥,一座高大巍峨的城池矗立其上,遥遥隔断过往的车马行人。 城墙上灯火通明,跟星辰一样亮的箭簇在凄迷夜色中熠熠生辉,冷冷指向城墙下的浩荡大军。 王秋迟几番掀帘又落帘,神情虽然沉静如水,但紧蹙的眉峰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整整十日,洛宴平杳无音讯,他们就这般与镇守烟城的太尉僵持不下,且不说粮草消耗,原本高昂的士气因久攻不下而渐显低迷,许多士兵打了一天仗,一无所获,便又垂头丧气地回来。有关此战必败的扰乱军心的言论也不知从哪里传出来,随着旷日持久的僵持战愈演愈烈,最后竟传到王秋迟耳中。 王秋迟勃然大怒,下令彻查以讹传讹之人。可捕风捉影的传闻向来是一传十十传百,早先放出传闻的人早已下落不明,遍寻不得。 是故他又将传讹之人以军法处置,谁料一石惊起千层浪,原本心有怨怼的将领借此之由,指责王秋迟纸上谈兵,毫无真才实用。 树欲静而风不止,原本的十万大军就是从各州调遣汇合,谁也不服谁,对王秋迟更是不服气,如今王秋迟在烟城停滞不前,更是激起了这些人积攒已久的怨气。 如今大军便如一盘散沙,稍加打击便轻易溃散各自奔逃,若是再不找到破局之法,不日窦云便会趁虚而入,举兵征伐。 彼时天刚蒙蒙亮,晨曦自天际喷薄而出,灿光普照大地。远处一望无际的官道上,一人高头大马,马蹄踏踏,回响在寂寥的天地间,一声比一声有力,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疾驰而来。 马上人身着分别时的玄纹黑袍,背上背着大弓,冲破重重未褪尽的青黑夜色,勒马帐前。 -------------------- 其实是美人1啦。 第67章 迷离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洛宴平销声匿迹许久,归来时带着大将军印绶,见此如见人,饶是太尉千百般不愿相信,奈何修书仍需时日,眼下开关迫在眉睫。他站在城墙上,遥遥看见王秋迟眉目间挥之不去的怨气,许久之后才轻轻叹息,低低地说:“开门吧。” 伴随着“轰隆隆”的声响,城门缓缓推开,天光大量。等候多时的铁骑迫不及待地鱼贯涌入,入城便如入无人之境,呼啸掠过小小城池。 洛宴平将印绶交给王秋迟之后便又无影无踪。姚简举目四望,却没在苍茫大军中寻见他的身影。 她前几日眼见地发现乔装成士兵混迹期间的付祂刘煜二人,遂果断抛弃成日自怨自艾的王秋迟,投入二人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