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辉愣住了,他看着刘煜,像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人如此残血冷酷,竟能在人之将死时戳穿他为自己编织的黄粱一梦。 “别再自欺欺人了,你终究还是将十二城的百姓送入了敌军刀刃下,任何理由都不是你蔑视生灵的借口。” 刘煜走出天牢时,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雪。 保辉呜呜哭泣的声音回荡在昏暗潮湿的天牢里。 寒风穿堂而过,有侍从上前来为他披上大氅。 “王爷,城郊有戶保姓宅子走水了,听说屋里有一老一幼,无一生还。” 刘煜闭了闭眼,看向远处耸立天边的朝堂,抬步走去。 齐扶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我说这保辉怎么和浑水一样,越搅越浑,最后落了个两败俱伤的结局。”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窦云失其臂膀徐允丞,魏思道也没落着好,被从小养到大的保辉反咬了一口,差点小命不保。 “窦云已经在怀疑我了。”刘煜淡淡开口。 齐扶枝看了他一眼,道:“你做事一向小心谨慎,落了什么把柄在他手上?” “付青是我抓起来的。” 齐扶枝差点将茶喷了出来,他大惊失色:“你疯了?窦云和徐允丞那边找她快找疯了,你敢把人藏起来,窦云知道了不剥了你的皮?” 刘煜笑了笑,道:“兵行险招,不险怎么能把徐允丞逼出来,倒是我没想到,徐允丞最后竟然想拉窦云下水。” “印绶也是你偷来的?” 刘煜点头,他道:“徐允丞与付青联络时必定不会随便将印绶交出去,这样便不能定他的死罪。只有人证物证确凿,方能置他于死地。” 他没说是如何将印绶偷来的。 齐扶枝冷静了些许,却还是觉得他此行太过冒险。 “许是知道窦云把他当成棋子想用就用想弃就弃,心生怨怼了呢。毕竟窦云那么多人可用,没了他,也会有下一个徐允丞,但徐允丞也就只有一个窦云傍身了。”他吹了吹茶。 “真是天真,窦云手握重兵,当朝谁敢轻易动他?连掌握禁军的魏思道都扳不动他,他一个小小四品御史中丞,也想把他拉下水,真是可笑。”齐扶枝冷冷笑道,语气尽是不屑。 刘煜摇了摇头,道:“此事对窦云也非全无影响,徐允丞一个御史中丞,哪来的兵去伏击付祂?有脑子的人都知道,此事绝不是徐允丞一人之力可以办到,能在西北安插重兵,就只有谢氏和窦云能够做到,付祂生于谢氏,不可能为谢氏所忌,便只有窦云能在乌山埋下伏兵了。” 他看着窗外飞卷的风雪,低声道。 “窦云已全然失了帝心民心,离自我灭亡也就不远了。” 第10章 缔约 远在西北的沧州也飞起了雪,凛冽的寒风裹挟着漫天的飞雪,洋洋洒洒地飘向人间。 谢氏府里,付祂倚着廊柱,看庭中的雪色无声飘落,掩盖了四方天地。 付英掩了门,将掌心放在唇边呵了口气,霎时间飘起了白色的雾气。 她疾步走到廊下,对付祂道:“这么冷的天,将军不在屋里歇着,伤口发作了可不好。” 付祂点了点头,跟着付英进了屋。 屋里烧着火,从冰天雪地的外面一进来,忽觉四季如春。 付祂围着火炉坐下,道:“有些闷,出去透透气。” 付英也坐下,她以手支颌,看着付祂,问道:“将军是在忧虑京中之事吗?” 付祂摇头,她抬眼看向窗外,那是边宁十二城的方向。 “京中之事并非我一介边境守将所能插手的,知晓付青之事后我便对那边再无牵挂。只是边宁十二城为我所镇守,如今失去主将,匈奴将其尽收麾下,我心难安。” 那是她扎根的地方,也是她魂牵梦萦所不能放下的地方。 付英没有接话,沉默以对。 她们都知道如今前有狼后有虎,如今再想收回城简直是天方夜谭。更何况,大将军对西北虎视眈眈,付祂需得暂避风头,更不可能堂而皇之的回到十二城率兵收城。 “王思齐!付祂重伤难愈,你来捣什么乱?” “子牧子牧,我的好子牧,你好歹也欠了我不少人情,不要这么凶巴巴的,你这样以后如何娶妻呀。” “你!我谢子牧一表人才,何愁娶不到妻?你少诅咒我!” ...... 又来了,付祂头疼地扶额,对着付英无奈一笑。 这两人每日都要吵闹,吵闹也不在别的地方吵,专挑她这一方四角小院吵。 缘由是王秋迟日日都要以探望之名与付祂商议朝堂之事,谢清尘又怕王秋迟为难她,故每次王秋迟来找她都要跟着一起。 所以每次好好的谈话老是被这俩人搅的鸡飞狗跳。 两人闹着闹着就进了门,王秋迟拎着红泥酒壶,笑着向付祂问好。 “付将军。” 付祂颔首,王秋迟毫不客气地在她身边坐下,自顾自斟了清酒,递与她。 “我们沧州人不喝你那酒,软绵绵的,喝着没力道。”谢清尘在一旁见缝插针道。 付祂接过了酒,酒香浓郁,确实不似西北烈酒般醇厚。 谢清尘嘟嘟囔囔地埋怨,付英看了他一会儿,忽地道:“谢公子,你的嘴角怎么破皮了。” 付祂也抬眼看去。 谢清尘登时红了脸,他抬手摸了摸唇角,支支吾吾道:“不小心擦破了,没事。” 王秋迟瞥了他一眼,抿着酒,唇角微微漾开。 屋里噼里啪啦烧着炭,一时寂静,无人开口。 “窦云和魏思道这次斗的两败俱伤,谁也没讨着好处,天子也为二人所累,已然成了傀儡,这时候,得有人站出来,破开这迷局。”王秋迟将酒壶放在火炉上面,谢清尘趁他不注意,偷偷将烈酒换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