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递出两沓纸：“这是合同，老师们看看有什么不妥或者异议，我们今天的目标就是一起讨论出最好的方案。”　　 拿到合同会议室内只剩纸页碰撞摩擦出的沙沙声，合同相较前几版具化了几条款项，同时也定了拍摄地，就在本地城郊，看样子是考虑到她后续工作定下的。　　 苏灿灿的合同向来由刘一敏把关，她翻看一遍后交到刘一敏手上，自顾自拿起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　　 男人用眼神发问，她把纸杯压倒唇边抿了口水，摇头：“专业的事有专业的人做，我平时不大看合同的，如果我的经纪人说没问题就没问题，合同以外的有什么我一会儿提。”　　 男人了然，正对面的沈洛言翻页的手一顿。　　 苏灿灿注意漫不经心转移过去，沈洛言捏着合同的手明显用了力，纸张有发皱的迹象，手背几道青筋浅浅凸起，细微却没做到不可察，她又咽了一口水放下沾上红痕的纸杯，这么沉不住气可不行。　　 “我这里没有问题。”　　 天幕逐渐被撕出个小口，肆意的阳光倾泻而出，在白墙上投射出几点光斑，沈洛言放下合同，抬头不偏不倚对上苏灿灿调笑的瞳仁。　　 苏灿灿没做亏心事，大大方方任她看，刘一敏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她挑挑眉也回：“我们一样。”　　 得到答复，男人的紧绷感瞬间消散，双手反复握拳：“好，没有问题好。”　　 他又说：“没有问题的话麻烦在最后一页签个字，我们尽快录入合同，尽早打款。”　　 第4章　　 “你骗我。”　　 木雕窗外乌云密密聚集，天色骤然暗沉，隐有落雨迹象，室内琉璃灯散发的暖黄微光给窗边两人周遭镀上一圈浅淡金光。　　 两人对立而站，个子稍矮的女人一身艾绿斜襟旗袍，领口一字扣上的珍珠同圆润耳垂下的一般滚圆洁净。　　 与她淡雅穿着略有出入的是细长脖颈上那张明媚美艳的脸，红唇翘起时眼角眉眼的笑意四散开，犹如荆棘丛中一抹艳色，风情万种却散发着危险气息。　　 她笑得美艳动人，却不该。　　 高个女人被这个笑激怒，掐捏着她的下巴把她推抵到窗框，另一只手上的木仓已然抵到她的额角，金属微凉的触感清晰无比。　　 “不许笑！回答我！”　　 对方震怒似乎比马戏团的杂耍更有趣，生死攸关之际她忘记惊恐慌张，反而噗嗤一声，任凭尖锐刺耳的笑声在房间内回荡。　　 高个女人颈脖青筋暴起，食指扣住扳机：“骗子，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哦？”她轻嗤，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再看向高个女人时深幽的瞳孔掩藏了所有情绪。　　 不可能，她这双眼最传神最会说情话，女人瞪圆眼睛审视，好像是挑衅。　　 一道闪电划亮天际，随即，雨珠劈里啪啦砸落，玻璃朦胧着水汽模糊了女人的脸，模糊了一室光景，模糊了她在她心中的一切。　　 她红唇张合，怜惜道：“真笨，现在才发现。”　　 女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书桌上的药品，一切具象，心中咯噔一下。　　 她没变还是那么善解人意，还会在她疑惑时解释：“不止是我日日伺候你喝的营养汤药，连同送去医院的那些都下了毒，或多或少。”　　 惊雷响起，高个女人仿佛被抽空灵魂，整个人泄了力，禁锢她的手哗地垂到身侧，片刻后，她喉咙涩痛：“为什么？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闭嘴！”她嫌恶地要作呕，怒视着女人，“你对我好？杀我的老师、同窗是对我好，炸毁我的家园是对我好，侵占我强迫我......也是对我好？你们就是土匪、强盗，只会烧杀抢掠，残害弱小，这世上只许你们当道称霸，旁人如蝼蚁蓬蒿？区区弹丸寇国妄想称霸，可笑至极！”　　 语毕，她不知从何处变出个煤油打火机，纤纤细指往边上一抛，火舌疯了似的到处乱窜，很快吞噬整个屋子，女人见状拉着她的手腕往外奔。　　 砰地一声巨响，暗处炸药燃爆，火红一片。　　 窗雨势见小，黎明的曙光撕破长空，属于国人的礼貌俨然将至。　　 熊熊烈火中她似乎又笑了，这次是解脱......　　 *　　 “卡！”　　 监视器前导演陈导眼眶泛红，两位演员走出片场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掌声和“杀青快乐”，大家围在一起送花说祝福语。　　 陈导站在中央递出两条干净毛巾：“灿灿、小何，辛苦了。”　　 苏灿灿接过毛巾擦拭刚刚喷溅到脸颊、双臂的火药碎屑。　　 前一天和《FOR U》节目组签完约，收到导演紧急通知马不停蹄赶回剧组拍摄最后的戏份。　　 这部剧是她出道六年来接的第一部正剧，还是大女主。拍摄前官宣演员阵容的微博下骂声一片，当日热搜黑词条三个有两个都与她相关，没人相信她能演好民国时期饱受屈辱却坚韧不屈的清高小姐，连粉丝都被打上喜欢花瓶的无脑。　　 至今为止她各个公开的社交平台收到的恶评数以万计，有人吐槽她绣花枕头，更甚者言语攻击不堪入目的话比比皆是。　　 她卯足劲，顶着压力，一头扎进剧组的三个多月的拍摄就这么结束了。　　 苏灿灿眨眨眼，怅然若失，小可见状马上钻出来用湿巾帮她擦除印记、对付导演。　　 “陈导，晚上还有庆功宴，不如让几位演员先去换个装，休息一下再聊？”　　 小可长着长稚气满满的娃娃脸，温声细语的。　　 陈导拒绝的话到嘴边，何薇附和：“是啊，您看我这一身灰，去隔壁组演乞丐都嫌埋汰，您稍等我们会儿，庆功宴好好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