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别人来,不想别人知道她生活在怎样一个混乱不堪的环境。 狭窄的路道、彩色的亮灯招牌、被缭绕烟雾充斥的天空、大笑和斥骂,越往里走,还能听见男人的下流话和女人的尖细的哭叫。 云染垂头,看着自己不断向前的脚,不敢看身旁的学长一眼。 瞧,她就是生长于这样的地方,学长终于都知道了。 可是,一直到她家门口,学长都未开口。 “我家到了。” 云染停下来,试探性地抬眼看学长此时此刻是何表情。 顾鸿飞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眉目温和,看她时唇畔含着浅浅笑意。 “这里很有市井生活气,不过阿染一个人住在这里,我十分不放心。” 云染微微侧了侧脸,让自己的耳朵听得更清楚。 她想听他继续说下去。 讲心里话,她不太相信男人看到这些不会对她有什么不好的看法,即使学长是接受了新式教育的男性。 “阿染,你想从这里搬出去吗?”顾鸿飞突然开口问道。 瞧,果然如此。 云染迟疑片刻,还是很快点头。 她早想从这地方搬出去,奈何老豆脸上有一道可怖刀疤,两人搬到其他地方生活也也容易被人寻上门,不会安稳。 “我家名下有很多房产,去年我过18岁生日,我爸爸送了一套房子给我,现在就在我名下,可以给你和叔叔住。” 云染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开玩笑问:“学长这是要金屋藏娇?” 顾鸿飞脸蓦地一红。 原来那位同事说的是真的,之前云染并未太注意学长会不会脸红。 “阿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嗯,我知道,谢谢学长,不过我跟老豆不搬另有原因,等我老豆归家,我带你见他。” 顾鸿飞的眼睛一下亮了。 “时间不早了,学长快回家吧。” 云染跑进院子,将门关上。 夜风徐徐,铁门两边篱笆处疯长的蔷薇随风而动,有一株直接歪倒,轻吻了一下云染的手臂。 蔷薇是这处院子自带的,不同于学长送的白蔷薇,沿着篱笆肆意生长的蔷薇是粉紫色的,跟这处地界一样浸染酒肉声色,并不白洁。 透过缝隙,云染看见学长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仿佛吃下一粒定心丸,云染心安了许多。 老豆曾叮嘱过她,自己要是超过一月未归家,可能是出了什么意外,到时她就失了庇护,还有可能被老豆的仇家寻上门,后果不堪设想。 她没什么大梦想,只想健康安全地在香港生活,攒钱继续念大学,嫁一个像学长一样家世样貌学识都优良的男人,安稳过一生。 她不确定老豆是否安全健在,所以急需学长这道保险。 值得庆幸的是,学长没有被吓走,比她想象的还要喜欢她,愿意做她的安全保险。 * 第二天傍晚,云染照旧去歌舞厅后台上班。 不照旧的是今天有学长护送她。 学长又带来一束白蔷薇,是用散发墨香味的旧报纸仔细包好的,白蔷薇的香气和墨香味夹杂,不甚和谐。 云染凑近吻了一下,说不出违心的夸赞。 “其实,我更喜欢粉紫色的。” “粉紫色的?”顾鸿飞错愕几秒后,目光坚定地说:“我记住了。” 按照歌舞厅规定,学长是无关人员,不能进入后台,但学长也不爱听歌看舞,云染让他等两小时后再来接自己。 顾鸿飞便先离开了。 云染握着白蔷薇往后台走,脚步轻快,路过一个绿色垃圾桶,不经意地扫了一眼,看见学长昨天送自己的白蔷薇躺在里面,似乎还被人狠狠踩了一脚。 可惜也不能挽救了。 云染继续往里走,听见有同事在聊昨晚的事。 “姜大佬昨天怎么发这么大的火呀,竟然让手下把经理打进了医院。” “我听说是姜大佬最在意的妹妹被人绑票了,那个人昨天躲进了咱们歌舞厅,姜大佬才……” “啊……那姜大佬的妹妹救回来了吗?” “不知道啊,消息好像还封锁着呢,我这种小人物哪里打听得到。” “原来跟妹妹有关,难怪姜大佬勃然大怒呢。” “不过,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绑架姜大佬的妹妹,是不要命了吗?” “可不是不要命了,谁不知道姜大佬最宝贝这个妹妹,平日里上课都有几个保镖守着,也不知道那个不要命的人是怎么把姜大佬的妹妹掳走的。” “谁知道呢。” “我刚刚进门时看见阿染的白蔷薇惨不忍睹地躺在垃圾桶里,难不成也是姜大佬干的吗?” 有人无声点头。 有人小声说:“好像姜大佬妹妹被掳走的时候,就遗落了一束蔷薇花在地上。” “难怪呢。” 云染走向自己的工位时下意识将蔷薇花往后藏了藏,还是被八卦的同事们看到了。 不过这次八卦的同事们并没有八卦,应该也是比较忌讳谈论那位。 今天三位小姐都来得晚,云染一时无事,坐在位置上发呆。 突然,有个提着紫色舞裙的年轻女孩过来找她帮忙。 “阿染,我闹肚子了,但是待会儿要上去伴舞,你行行好,顶我一首歌,我很快回来替你。” “抱歉,我不会跳舞。”云染果断拒绝。 她是绝不愿意上台去做舞女的。 “就甩甩裙子踢踢腿,很简单的阿染,求你。” 云染还是不为所动。 这时,一个负责给歌星献花的女孩站了出来,说愿意帮忙,云染才得以清静,继续发自己的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