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染觉得,姜暮声才是香港最闪亮的一颗星,一颗平时充满危险性,又遥不可及的星。 而她,现在在烧鹅店上班,谁都可以过来看她一眼。 她好像变成了动物园里可供观赏的一只动物,好在客人们对她都还算尊重,至多问一句:“你当真是同姜先生交往过的那位云小姐吗?” 事已至此,云染也不顾及这许多,直接点头说是。 已经被人当猴看了,生气也无济于事,不如多为店里招揽些生意。 一连好几天,店里的烧鹅都早早卖完了,要从别的分店调货。 一开始顾鸿飞的父母还有些担心,觉得她这块跟姜暮声有关的活招牌太过招摇,容易惹来祸事,后来禁不住儿子的维护,索性也作罢了,只是心里仍旧担心着。 每每这时,云染都会想到一句话。 可怜天下父母心。 她不记得自己亲生父母了,一点印象也没有。 后来她有老豆,现在老豆也没有了。 她又是一个人。 她又在企图抓住些什么。 抓住顾鸿飞,然而这最初的愿望已经不似最初那般强烈了,变得有些轻飘。 忙碌了一下午,终于等到关店。 顾鸿飞带着她去了一家茶餐厅,要了两杯港式奶茶,还有一份西多士,问她还想要什么。 “这些就够了。”云染甜甜笑答,咬着吸管喝了一口不加糖的奶茶,有些苦。 顾鸿飞问:“不苦吗?” 云染笑着说:“还好。” 顾鸿飞拆了一包糖,往自己那杯奶茶里加。 云染吃了一小方块西多士,上面淋了炼乳,她吃着太甜了,甜得有些发腻。 顾鸿飞问:“阿染,不好吃吗?” 云染笑着摇头,不再去吃那西多士了。 “我们换一家店。” “不用了,学长。”云染又低头喝了一口奶茶,“学长不是要跟我好好聊聊吗?时间不早了,就在这聊聊吧。” 顾鸿飞说:“是要好好聊聊,但饭也要吃好。” 他叫来服务员,问店里最近可有上什么新品,最受欢迎的餐食又是什么,又加点了一份龙虾意面和干炒牛河。 云染脸上堆着笑,心里纳闷地想:学长这是要跟她长聊、深聊吗? 龙虾意面和干炒牛河都上来了,学长给她分装到小碗里,自己埋下头吃,好像全然把要谈话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云染却看出了学长在紧张也是借用食物缓解紧张。 云染也并不着急,静静地等着他开口。 看着眼前的顾鸿飞,她才能勉强不去想远处不知是何状况的姜暮声。 将最后一只龙虾虾尾消灭,顾鸿飞终于开口。 “阿染,你是不是很担心姜暮声?” 云染装作一脸错愕,“学长怎么回这么想?” “因为……在店里的时候,我看你总是看向店外,觉得你是在看姜暮声的手下。” “不是,我是在看客人,这几天客人都很多,我估算能不能招待得过来。” “只是这样吗?” “当然了,不然还能是怎么样?”云染笑问。 “我以为……” “以为什么?” “你已经喜欢上姜暮声了。”顾鸿飞迟疑地说。 云染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顾鸿飞大力握着筷子,紧张地看着她。 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禁不住要颤抖的脸部肌肉,“学长别乱想,姜暮声,我怕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喜欢他” “可是你担心他。” 云染心里一惊,发现一味地说谎是行不通的,只能换个说法,“或许我是有些担心他,但也只是担心他,我待在他身边那些日子,他对我不错。” “阿染,你……” “可是,我并不喜欢他,就算我喜欢他,我也不会跟他,我有选择的话,绝对不会待在这样一个危险人物身边,又是绑架又是枪击的,我只想过安稳太平的日子。” 顾鸿飞终于从她这番话里找回些自信。 “阿染,我可以给你这样的日子。” “我知道。” 顾鸿飞开心了一阵,送云染回洋房时又忽然开心不起来了。 云染觉得自己应该多表达些对他的关心,便问:“学长,你怎么了?” “阿染,你说你不喜欢姜暮声,但是,你也不喜欢我,对吗?” “你倾向于选择我,也完全是不是出于喜欢我的缘故,对吗?” 云染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也许她擅长察言观色,揣度人心,但真心到底没那么容易装出来,爱更难。 这一次,她久久地沉默了。 顾鸿飞陪着她在洋房门前沉默了好一阵。 良久,顾鸿飞维持着和煦的笑意对她说:“快进去休息吧。” 可云染清晰地看见他嘴角在颤抖,赶忙回他说:“学长也快回去休息吧。” 进了门,合上门,云染心里又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 好像,她又在不知不觉走进了一个笼子。 是学长以爱为名的牢笼,她忽然有些恐惧,总觉得现在的安稳也是自己出卖了一部分自由换来的。 没比在姜暮声身边好多少,甚至让她感觉更不自在。 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云染怀疑自己的记忆出现了某种错乱,不然怎么会突然偏向姜暮声。 * 姜家别墅,姜暮声躺在自己的床上,自己忍着疼给自己肩膀上的伤口换药,重新包扎。 雪雨、Alan、还有郑杭一都等在外面。 “我说,雪雨,你哥哥真是够奇怪的,我先前以为他不愿意下水游泳,永远包裹得严严实实,不愿同我勾肩搭背,已经够奇怪了,如今受了枪伤都不让医生近身处理,他一个大男人,又不是旧时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我真担心他自己处理不好,感染了,最后死于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