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压抑着恐怖的气氛,来自一个虎爸对女儿的问责。 兰歆尔开着免提,又哭又闹,和电话里的男人开杠。 刘楠冬一言不发,坐在椅子上度日如年,光是兰歆尔“灌满”床铺的泪水,就足以看得出她有多讨厌“学习”二字。 “这次是你们辅导员亲自给我来电话,说你大一以来挂了三四门,你怎么从没跟我提起过,是学习跟不上,还是成天只知道吃喝玩乐呢……” “我妈都不管我,你还揪住这些,早知道当时不写你电话号码了……” “你妈整天闲情逸致的,哪管你成才的事,要不是我督促几句,大四你连毕业证都拿不了……” 兰歆尔揩着鼻涕,“那我就退学,不和毕业一样吗!” “我真是恨铁不成钢!现在大学把毕业清考取消了,我看你打算玩到什么时候,欸——我知道我们离婚对你可能有影响,你叛逆、恨我们、使劲花我的钱都行,但你把学习搞出名堂啊!就算没有天赋,勤奋一点,保证不挂科,这都做不到吗?” “我遗传你。” “我看你这智商是遗传你妈……” “不准你说我妈!”兰歆尔一气之下挂断了电话。 刘楠冬终于敢大喘气了,他站起来扭了扭脖子,坐到兰歆尔身边。 “别跟你爸生气了,你上学还得花他的钱,弄巧成拙,连大学都念不成了。” “我有后爸。” “你后爸主动给你钱了吗?还不是你亲爸天天应付完工作,还要来应付你?也就上大学这会儿,他们还能唠叨你两句,到时候离家工作,谁还追着督促你呀?” 兰歆尔猛然推开刘楠冬,“你走!” “怎么……好,你先冷静一下。”刘楠冬轻轻掩上门,走到客厅,看见舟舟躺在王梓义怀里喜笑颜开。 “什么事,这么高兴?” “她们院出成绩了,她排第一。”王梓义实力炫耀。 “舟舟可以啊!”刘楠冬扬起大拇指。 “兰歆尔呢?”王梓义问。 “挂了。”刘楠冬小声说。 舟舟突然严肃起来,“她又挂了?再挂会留级的。” “嘘——”刘楠冬压低声音,“正郁闷着呢,最近不要提成绩的事,估计得爆炸。” “不提不提……” 过了一会儿,兰歆尔化着浓妆,从卧室妖娆地走出来。 “冬哥,走,逛街。” 刘楠冬差点喷出水。 “走嘛!舟舟,一起,还有王梓义,快,今天好几场电影点映呢!” “兰歆尔,你没事吧?”舟舟看到兰歆尔涂着大片腮红,乌七八黑的眼影,像熊猫一样盖在眼睛周围。 “没事啊?你想问什么?”兰歆尔跨着新买的皮包,换上从未穿过的皮鞋,“咣咣咣”走到门前。 “冬哥?冬哥!” “来了。”刘楠冬牵住兰歆尔冰凉的手,一股浓郁的桂花香扑鼻而来。 “我带上你,你带上钱,我们一起去嗨皮!”说完在刘楠冬脸上亲了一口。 “年少有为”乐队被市里的音乐节邀请,作为陕西省大学生人气最高的乐团,进行开场表演。 自从华山之行后,许少多次爽约乐队的排练,年楷好不容易打听到他的下落,找到美术画室,他依旧终日沉溺在爱情里,赧颜苟活。 窗边暖阳照佛着画室的白墙,许少端着咖啡杯靠在一旁,欣赏着女朋友的画作。 “许少。”年楷打破了唯美的画面,带着苛责的气息走进来。 “我忙着呢。”许少嘬了一口咖啡。 “我们拿到音乐节请柬了,这几周抓紧排练一下,元旦去出演开场秀。” “我?”许少指着自己的鼻子,“你怎么又邀请我了?我不是可有可无,而且败坏风气嘛?” 女生停下了手中的画笔,在画板上露出两只纯澈的眼睛。 “都过去了,我们这个乐队,当初是用你和我的名字命名的,现在走了谁都不行。” “少了我可以,我是蠕虫,会侵蚀你们,你留下来,把乐队发扬光大,有朝一日站在更大的舞台上,我会在台下给你鼓掌的!”许少抱住女孩的肩膀,“噢,还有她,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小风,我女朋友。” 年楷敷衍地打了声招呼。 “小风参加了首尔艺术大学的美术比赛,拿了一等奖,寒假就要去韩国学习了,我得去陪她。” 年楷看了一眼画室里的作品,确实如梵高的星空一样,有着印象派虚幻的魅力,女生带着红色的贝蕾帽,清新灵动。 “我们元旦演出,和你韩国之行不冲突吧?” 许少轻笑,“你以为我去韩国画画呀?” 女生抬头解释:“许少参加了《produce101》,会提前三个月去接受训练。” 年楷错愕,“我以为你和我一样,还坚守着‘年少有为’的初心。” “我依然坚持啊!我会继续支持你们乐队的。” “你们”二字清晰地划清了界限,年楷强颜欢笑。 “既然你想做练习生,我也支持你,国外发展机会多,竞争激烈,愿你早日功成名就。” 许少咧着嘴,“功成名就谈不上,但我相信,至少比现在一无所有强得多。” 年楷点了点头,“‘我们’乐队……我们乐队还会继续下去的,你放心。” “年少有为”从此不再是兄弟两人的象征,而托付在一人身上,这个人带领着每隔几月,就会出现成员变动的队伍,负重前行。 乐队新招进的架子鼓手,名叫尹默娜,是个新疆女孩,有一头细碎的黑色卷发,她时常穿一身皮衣,沉默寡言,却在舞台表演时极具爆发力。 她的架子鼓张弛有度,每到如痴如醉的地步,会跟着节奏疯狂摇摆头部,蓬起的卷毛上下飞舞。 年楷一开始就注意到尹默娜,她仿佛是天生的架子鼓手,可以为音乐癫狂,毫不顾及个人形象。 “嗨!” 年楷送来一瓶汽水,尹默娜一只脚踏着踩镲,一只脚踩着底鼓,一手拧开瓶口,一手敲着嗵嗵鼓。 “歇会吧!”年楷漾出笑意。 默娜人如其名,寡言少语,她看了一眼年楷,没有笑意,也不气恼,只是略带迷茫,她兼具中西方特色的面孔上,一双神采奕奕的眼睛总散发着光芒,似乎毫不理解年楷所谓的“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