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层高耸入云的写字楼外侧,反光玻璃映着正午的太阳,企业总部人潮涌动,林悦穿着紧身西服短裙,随手扔掉未喝完的咖啡,走进办公室,等待到访的互联网商业巨头。 她翻阅着到访公司的资料,争分夺秒为对面沙发上的大亨提供每小时两百万元的战略咨询服务,力图经手的每个客户都百分百满意。 大亨沉思着,开始诉诸请求:“我需要有一个不赚钱的公司,但是能久存于世,永不消逝,请问我该怎么构架它的内部?” “请问您为什么不想赚钱呢?” “我这个人对钱不感兴趣……” 林悦诧异地抬头,发现对面坐着马云,他犀利的目光望穿秋月,林悦呆滞地望着面前的顾客。 半分钟后,马云提出投诉…… “我去!”林悦从梦中惊醒,窗外的阳光退却了夏日的烈焰,平添几分清凉,姜迪边穿衣服边问:“你去什么?” 宿舍门可罗雀,有一人问必有另一人答,林悦心底浮起凄凉之意,此后怕要和姜迪相依为命、共度余生了。 “你怎么不说话?”姜迪从梯子上下来。 林悦挠了挠鸡窝般的乱发,睡眼惺忪地看着其余两张空荡荡的桌柜。 “我先去刷牙了,你快点!今天满课!”姜迪催促着,急匆匆掩上门。 那个梦就跟真的一样,她久久不能从中走出来。 怕是被梦魇了,她打开手机,收到了一条营销短信: “您好,欢迎报考acca,这里有海量的财经资源,帮助你实现梦想……” 她呆坐在床头,四下里找昨晚脱下的白色卫衣。 姜迪洗漱完风风火火地踢开大门,“哎呀,林悦你赶紧起来!你怎么磨磨蹭蹭跟兰歆尔一样,刚走一个又来一个!你们女生失恋周期这么长吗?” “姜迪,我白色的卫衣不见了。” “你手里是啥?”姜迪用关怀智障儿童的眼神凝视着林悦。 “才清醒过来,没看到,不好意思啊!”林悦一拍脑袋,“完了,我这怕是命不久矣。” “你快点!”姜迪对着镜子抹雪花膏,这是专属姜迪的秋冬防冻护肤霜,估计整个校园都没几个人见识过,如此复古的铁盒装羊脂油。 7点57分,两人冲出宿舍楼一路狂奔,吓走了草丛里的飞鸟,吓跑了刚出云彩的太阳,吓哭了老教授婴儿车里的小孩。 电梯迟迟不下楼层,姜迪带头气喘吁吁爬上五楼,踩着铃声踏进教室,只剩第一排无人问津。 姜迪喜出望外,“没想到来这么迟还有这么好的座位!” “什么课?”林悦问,发现众人对首牌座席都退避三舍。 “马原啊!” “难怪。” 林悦看见马原老师不紧不慢地走过来,他是学校里为数不多头发茂盛的任课老师。 “上节课讲到哪儿?”老师翻开林悦手下比脸还干净的书,表情逐渐凝固,“你是新转来的吗?” 背后传来一句带着青岛海蛎味的男高音,“老师,我是新转来的。” 男生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容俊朗,流光溢彩,林悦看得入迷,美男子突然憎恶地回瞪了她一眼。 此后,林悦只要一想起这个眼神,就感觉如芒刺背,她百思不得其解,陌生人间一面之缘,不至于横眉冷对吧! 老师拿过花名册翻找着,“你叫什么名字?” “尚泊清。” “你从哪个院转过来的?” “水建学院。”他时不时瞥一眼转过身的姜迪,这副来自女生的审视令他如坐针毡。 老师把他的名字添在花名册最后,“行了,我下去和教务处说一声。” 课后,姜迪好奇地问尚泊清为什么转专业。 他疑惑地盯着姜迪,“你们怎么都问我这个问题?转与不转有什么区别呢?如果不转,我现在一样是水建学习最好的学生。” 林悦背过身翻了个白眼,原来背后美男子不止鄙夷她一个,还鄙夷所有人。 “可是,肯定有理由啊!”姜迪棋逢对手,她一贯打破砂锅问到底,对于撬不开嘴的答案绝不姑息。 尚泊清显得不耐烦,“就是想学材料,学设计。” “水建不是也有材料和设计吗?”姜迪追问。 “所以我说你这个问题没有意义啊!” 姜迪情商部分的反射弧很长,她满腹疑团,丝毫没有察觉尚泊清强烈的排斥情绪。 班长明言走过来,“尚泊清,你把选课申请表交一下,我去把你没选的课程上报一下。” 尚泊清画风突变,温柔地笑起来,“班长真暖!” 明言假装害羞地点了点头,“客气客气。” 林悦又发现尚泊清不是鄙夷所有人,而是鄙夷所有女生,她想起詹森杰说的彩虹旗,狐疑地看了几眼美男子。 “我脸上有东西吗?”尚泊清冷漠地盯着林悦。 “有。”林悦指着尚泊清的眉毛,“你的眉毛都竖起来了,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我父母把我生的就是这个样子。”尚泊清稍稍舒展了眉头。 “现在好了。”林悦眯起眼冲他笑了笑。 尚泊清仿佛看到臭鸡蛋裂开壳,丑陋无毛的小鸡从里面钻出来,它的眼睛还没有分开,和林悦的表情一模一样,让人嫌恶。 美男子的眼神又出现了,林悦感觉一道幽光射过来,他不是个好相处的角色,还是不招惹的好。 太阳自从躲进云里,就再也没出来过,乌压压一片周旋在头顶,接连下了三周的阴雨,林悦分手后养成了丢三落四的毛病,时常忘记带伞。 恰好这一天,选修课结束后,林悦站在大雨倾盆的门口,才记起以前出门自己也常常忘记带伞,但有个人会一直记得,那个人看似玩世不恭,实际上心思还是比较细腻的。 林悦回忆着过往,折返教学楼大厅,路过一楼教室窗户时,猛然发现讲台上手舞足蹈,发表演说的舅舅。 他怎么来了? 林悦趁着避雨的空暇,溜到教室最后一排,看到电子屏上都是关于财经类证书的宣传,才明白舅舅来学校拉客户了。 “像工程造价师,考起来费钱费力,关键它要求要有一年以上工作经验,这就不适合你们……”舅舅说着说着,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一具熟悉的面孔,“林悦!” 学生们顺着舅舅的视线回头观望。 “这是我外甥女,她也正准备考证呢!林悦,你帮大伙带头问问,你们选择考证,起初都面临哪些顾虑呢?” 林悦莫名其妙被抓包,还被当场要求唱双簧,她又羞又恼,在众目睽睽下站起来,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 “考证……太贵了。” 台下纷纷应和:“是啊!太贵了!太贵了……” “坐下说,坐下说!”舅舅晃着手臂,“还有什么顾虑吗?” 随后,接二连三有同学起身提问,话题大都涉及各个证书的含金量和考试费。 “我们机构针对学费有奖学金、助学金机制,只要你学得好、考得快,不用担心学费的问题。” “那机构能提前替我们垫付吗?”林悦企图搅局,惩治一下擅作主张用外甥女打广告的舅舅。 舅舅指着林悦,“你来我就免!” 林悦“拍案而起”。 “你说真的?” “外甥女来报班,当舅舅的怎么能不支持呢?” 台下一片哗然。 “你们要是我儿子闺女,来一个!免一个!” 教室氛围推向高潮,学生们开始喜欢上这个不正经的宣讲人,扫码进群的人数越来越多,有同学甚至已经开始报名了。 舅舅夸下海口免费教学,外甥女怎忍心放走口边煮熟的鸭子呢? 林悦从此入坑考证之路,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方知跌宕坎坷,前路漫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