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和北戎的矛盾,就跟千年来,所有中原王朝和游牧民族的矛盾一样。中原百姓信奉安居乐业,在同一片土地上耕种繁衍,日趋繁盛。而游牧民族则是逐水草而居,居无定所,谁强盛便依附于谁,或者谁富裕便抢掠于谁。 虽然楚家自从百年前镇守北疆,将整个北边防线守的铁桶一般,十年前更是打败北戎,将其追出了五十里外,但每年总有小股的北戎骑兵,冲破防线的薄弱处,到附近的村庄抢掠,抢完就跑。 楚青钺的飞鹰营便是用来击破这种北戎的滋扰战术的,他知道大哥比他稳重更具大将之风,他则是其麾下一员猛将,父亲曾说他年少冲动好大喜功,现在还不能独当一面,给了他一支小队,里面全是骑术了得的青年人,专门游走在防线周边,竟也打出了小小的名声。 北边辽阔,多以狼烟为讯,楚青钺的飞鹰营在兰庭关附近巡防时,惊见二十里外狼烟燃起。 “北戎鞑子犯郭北村,约二百余人,半个时辰前已经绕过托尔山往西去了。”斥候来报。 “往西去?”楚青钺沉思,“不好,这伙人还不打算回去,还要继续去抢掠。” “西边是郭家村,怕是也讨不到好。”他的副将陈轩说道:“郭将军伤后退到那,在那养老,很多无家可归的老兵也在那安了家,那里的七十老叟都能上阵杀敌。” “走。”楚青钺翻身上马,血红的披风在风中被吹的猎猎作响。 陈轩也是军中长大的二代,对最近营中发生的事情有所耳闻,劝到:“此去郭家村路途不近,而且我们只有两百人马在此,要去也先将剩余人马召集。”说完压低声音说道“关键时期,一定要谨慎行事。” 父亲手上,楚青钺看谁都心生怀疑,但偏偏不能表露,心里憋了一肚子邪火,“郭家村的村民都是跟随我楚家军为大周出生入死的兄弟叔伯,要是明知他们有难,却畏首畏尾,岂不寒了我北疆将士的心。”说完一马当先扬长而去。 然而在奔袭郭家村的途中,有处小山丘,楚青钺带的两百余人,便在此遭遇了北戎的伏击, 伏击他的队伍足足有千人,按理说如此多人数的北戎人,聚集到了边防线附近,一定会引起守军的注意,除非他们是伪装成商户零散进入,或者,便是边防有叛军,存心包庇。楚青钺不愿怀疑自家兄弟,但这陷阱,明明白白是设给他的。 好在飞鹰营的兄弟各个好汉,二百六十余人,仅仅剩下九人,不,八人逃脱。 楚青钺被围攻,对方却不下死手,想必是知道他的身份,想要生擒他。马腿被斩断,他跌落马下, 浑身浴血,但还是如杀神一般,一把长枪所向披靡,陈轩作为他的副将,死死的护住了他的后背,让他终于杀出了一条血路,与陈轩共乘一骑逃回了最近的关隘,但陈轩坐在他身后,为他挡了三箭。他们飞鹰营以机动迅速驰名,自然是轻装快马,弊端便是防御太弱。 楚青钺头晕眼花,知道北戎的兵器上喂了毒,刚要开口。“给我查,谁他们妈的为了银子出卖兄弟,我让他一口一口的给我吞下去。”回答他的确是陈轩栽倒马下,已经断气的尸体。 “二公子的箭伤无碍,没有射中要害。但这毒,可是大有来头啊。” “怎么说?”楚青钧不敢将他重伤的事情告知养伤的父亲。 军医沉默了片刻,“如果我没猜错,这毒不是北戎常见的毒,这像是传说中的游丝。” “游丝?一听就不是什么见的人的东西。” “这游丝一毒,对武人非常歹毒,中了之后虽不立即致命,但毒气进入经脉,在里面游走,一旦动武,便毒气攻心。二公子比较幸运,中的这箭没有射中要害,另外一只被陈家那小子给挡住了。否则,早就….”军医摇着头说道。 “哦?”楚青钧面沉如水,这是在针对他们楚家。 “这游丝一毒,七年前出现过一次,便是天音阁用于暗杀皇城卫队长薛照。” “天音阁的密毒?”楚青钧面沉如水,“不说天音阁已经被一网打尽了吗?” “没错,但这毒,的确是。”那军医的师父刚正不阿,跟太医院正不和,处处排挤,便投了军,医术却是没的说,更有一些知晓宫内秘闻的门道。 “可有法治。” “有,但是要二公子配合,并且有几样药材,难寻。” “说。”楚青钧面沉如水。 “第一,封他经脉,让其不能动武,第二,将养身体,第三,便是三种药物,紫云胆、神机引、月灵草。紫云胆百年前便已经绝迹,但大内有珍藏,神机引具体是个什么东西,实不相瞒我也未见过,月灵草是南疆神草,应当是最容易寻得的。” “竭尽所能,一定要救他。” 然而坏事接二连三,楚青钺大闹一场,堪堪接受自己经脉被封,不能再上沙场,朝廷中一封圣旨下到了北疆,通篇废话之后,便是让楚青钧的独子,年仅四岁的楚拿云进京。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楚青钺气的青筋暴起。 “咳咳。”楚信鸿好转,但毕竟毒药伤及了肺腑。 “外戚强势、宦官擅权,上面那位怕是受了蒙蔽,觉得我们功高震主,裁军不成,便开始使阴招了。” “我楚家世代忠烈,我与父亲接连受到暗算,现在就连云儿,他们都不放过,那京城中,一个四岁幼儿如何自保,父亲和大哥便是处处制肘。” “那又如何,总不能抗旨吧。” 楚青钺满脸愤怒,“爹,我回去。” 父兄都转而看向他。“爹,你我受伤,若是朝中之人动的手,想必早已知情,我回去,去做他们的质子。反正现在,我在边关跟个废人一样,回到京城,总比云儿多些自保,还能作为你们的眼睛。” “不行。”楚青钧舍不得儿子,也舍不得弟弟。 楚信鸿却缓缓点头,“父亲!”楚青钧知道弟弟习惯了海阔天空。 “我这伤势,怕是好不起来了,往后,只有你兄弟二人,互为依仗,守卫边疆,护一国百姓平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