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怀昭天刚破晓便起床,又是乘船又是骑马,到了乌头县还上了山,与一众村民周旋完了还强打着精神陪着丁家老太太吃了顿晚饭,老太太看他文质彬彬的样子很是喜欢,一心想把在自己身边长大的侄孙女嫁给他。 回到客房,叶怀昭几乎是倒头便睡,但是睡的并不安稳,一会儿是银子自己跑了一会儿是那些树枯死了一会儿又是老太太拉着他的手,怎么都挣不开。 忽然他感觉到身旁的位置往下面陷了陷,好像有人来到了他的身边,脑中警铃大响,但瞬间又感觉到了熟悉的杀气,他睁开眼睛,一看果然是楚青钺。他又缓缓的闭上眼睛,脑中最后一个画面是楚青钺手上有一抹深色好像是血。 “你的手好像是流血。” “没事,睡吧。 楚青钺将被子扯过去了一些,躺在他旁边,肩膀挨着肩膀。只要一转脸,便是呼吸可闻。 旁边的青年身体壮实,体温也比他高一些,像是一下子就驱散了夜里的寒凉,让疲惫的身躯在陌生的地方找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叶怀昭鼻息变得缓且深长,再度进入了梦乡。这几月以来,因着楚青钺的出现,他提前知晓了结局,看人的时候也多了一些通透。三殿下的那欲说还休的眼神也好、章池、陆展云等好友也罢,在他眼中,都并不那么单纯。所以他说话做事比以前更加的谨慎,但他知道,楚青钺却是绝对不会害他,不会利用他。 叶怀昭紧紧的挨着他的肩膀,进入了黑甜的梦乡。 楚青钺感受到身边人再度入睡,偏过头去,只见叶怀昭高挺的鼻梁和放松的侧脸,他嘴角勾起,慢慢的将僵硬的肩膀动了动,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慢慢的靠近了叶怀昭,一根一根的手指搭了上去,又轻轻的合拢,直到将那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轻轻的握在其中。 他忽然觉得心里很安定,很宁静,或许,他中毒受伤迫不得已回到京城,便是为了这一刻。 若是时间能停留在这一刻,也是好的,边关稳固,父兄健在,而这人,躺在他的身边,身体温热、呼吸可闻。 他无声的笑了笑,沉沉睡去。 叶怀昭只觉一觉睡醒腰酸腿疼的,看来平日的确疏于锻炼,懒腰伸到一半忽然僵住了他记得昨夜…. 转头正好遇到楚青钺戏谑的眼神,“早” “你怎么..”话刚出口,便意识到楚青钺出现在 当地肯定是有缘由的,“没想到,时隔七年,我们在丁家老宅,居然被安排在同一间客房。” “缘分。”楚青钺穿上一身黑色劲装,一条简单的腰封显得他肩宽腰窄腿长,皮肤比京城的男儿都要黑上几分,“你为何在此处。” 叶怀昭将东来观观主写信给了张天师,此地县令和豪绅勾结,强买百姓土地的事情简略的说了说。 “一应官员已自尽、刘英杰不知所踪,我总觉得此事很是怪异,便亲自来这乌头镇查看一番。” “丁家人处事应当比较中立,他们怎么说?”楚青钺看他坐在床上,头发有些散乱,微微凝眉的样子多了几分稚气。 “胡县令上任的时候,前来拜会过丁家,但老太太不太喜欢官场上那一套,也只见过他一面,但年节时有一些礼物往来,至于刘英杰,她没有见过,但那家中有些下人是下游村子的,之前都对刘英杰赞不绝口。” “胡县令虽然算上不清贫,但也不像贪墨多年的身家。” “或许不是自尽呢?”楚青钺开口提醒道。 叶怀昭点头,“我也觉得更像是被灭口,就算他担心死罪难逃,但县衙的师爷、县丞最多算是连带,完全没有必要跟着一起死。” “仵作验尸怎么说。” “说是酒里下了砒霜,应当是胡县令直到事发,一起毒死了。”叶怀昭摇摇头,“可惜已经事发两月,人死了,也没有账册文书,所以我才到乌头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靠的线索。” “一般来说,很多你想不通的事情,往往是为了掩盖另一件事情的真相。” 叶怀昭点点头,“我准备今日到东来观去看看,张九引跟观主关系匪浅。” “万事小心。”楚青钺沉下脸说道:“不要问他任何跟此案无关的事情,让闪电随时跟着你。” “我明白。”叶怀昭嘴角弯起,“闪电晕船你知道吗?他今日跟着太子的人过来,到时候,我要带着它再上一次乌头山。哎,对了,你到此地又是为何。” 楚青钺将那紫云首饰的事情说了,“你说你在那寇斗鸡的信上,也闻到了灵猫香的味道。” “寇斗鸡?”楚青钺好笑的看着他。“可不,随时都像一只斗鸡一样,怒发冲冠,想要寻到你的错处,啄你两口。我出门带着闪电的事情,都被他参了好几次。” “哎,现在他是他的本上常客。” 两人相视一笑。 “对了,昨夜我陪丁家老太太吃饭,她手上戴着一个镯子,应当便是紫云手,老太太说那镯子以前当做嫁妆给了康王妃,死后又被送回了丁家。” “我听丁奉元说过,今年年初,丁奉岚死因被破解,尸身移回了丁家,老太太还将那镯子送到了东来观去念经,为她祈福。” 叶怀昭微微的皱眉,“不过你说的那紫色宝石,我倒没有看到,我看到的石头是黑色的,东来观还在?” “听说张天师不知所踪后,东来观也被迁怒,以前的道士跑的跑,散的散,四处避祸去了。现在里面的是一些女道士,跟以前的东来观已经没有关系了。” “怀昭?”楚青钺犹疑着开口。 “嗯?”叶怀昭探寻的看着他。 “那嚣张的盗贼,今夜要来盗镯子。” 叶怀昭点了点头。 “我夜里看不见,但你在的时候是例外。”楚青钺说的有些忐忑, “你可否多留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