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光明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这中年孕妇看起来神神秘秘的了。　　 不是她知道这两尊铜像有多贵重，而是怕惹来麻烦。　　 这可是“除四旧”首当其冲之物，早几年要是被不懂事的小孩子拿出去玩被人看到，那可是挨批斗的。　　 韩春明将一大一小两个铜像从箱子取出，打量了几眼，便随手放在了地上。　　 一尊四臂观音坐像，高四十余公分，整体鎏金，但剥落较为严重，冠叶细密，装饰华美，双耳挂圆形大耳珰，束发缯带上扬，紧贴耳后。　　 一尊无量寿佛铜像，高二十余公分，同样是整体鎏金，金色饱满悦目，品相佳美，造型挺拔，从面部到衣纹，均极生动传神。　　 陈光明怕中年孕妇看出端倪，没有凑上去研究，反正韩春明的眼力比自己强上无数倍，有他把关就行。　　 殊不知两人这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反而让中年孕妇原本忐忑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这是他家男人十多年前参加“除四旧”顺回来的，看起来黄灿灿的，以为是金子做的，结果拿回来发现却是铜的。　　 当时也怕被人发现家里有这种东西，索性就藏在地窖里。　　 她感觉这两年对这方面监管不严了，便想着拿出来换点钱。　　 “我们家的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想把它们卖了补贴点家用，你们看看这值多少钱？”中年孕妇有些心虚地问道。　　 陈光明对于她这话很是怀疑，之前他们已经进去过十几户人家，这家的条件在村里已经算是很好的了。　　 “你这两件东西确实是铜的，按照重量给你算价。”　　 韩春明语气平和，就跟平日收破烂一样。　　 “那是多少钱？”中年孕妇着急道。　　 “这得称一下才知道。”　　 韩春明说着从麻袋里拿出一把手杆秤。　　 陈光明见状，便蹲下帮着把两尊铜像放进托盘。　　 “差一点够二十斤，我给算你二十斤吧，废铜的回收价格是一毛五，有少量鎏金再给加两块，总共五块钱。”　　 韩春明看着手杆秤线绳所在的刻度位置，报出了价格。　　 “卖了。”　　 中年孕妇毫不犹豫说道。　　 她挣一天工分才一毛一，这顶得上她干一个月半活了。　　 “得嘞。”　　 韩春明立刻给她数了五块钱，又说：“我再给你添三毛钱，把这箱子也一起收了。”　　 “那敢情好。”　　 中年孕妇一脸喜色，感觉赚了。　　 就一个小破木箱这子，什么都装不了，留着也没多大用处。　　 “春明，这是什么时候的东西？”　　 出了院子，陈光明再也忍不住了，连忙问道。　　 “明代的。”　　 韩春明压制着心中的兴奋，低声说道。　　 陈光明闻言也很激动，古董按斤收，你敢想吗？　　 这两件明代的铜像，再过个二三十年，怎么也得上百万。　　 最重要不是它们值多少钱，而是这种捡漏的未知性和期待感，突然实现的快感是真的很爽，就跟钓鱼佬喜欢钓鱼却不完全是为了吃鱼一样。　　 两人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将整个村子都逛完一遍，才到村口和张富霖汇合。　　 三人离开村子，往前走了大半个小时，寻了一处偏僻的山坳才停了下来。　　 确定周边无人后，陈光明和韩春明两人便迫不及待的将两铜像拿出来细细观赏一遍。　　 张富霖虽然不懂这些，但他记着之前陈光明说的话，也在旁边看得很认真。　　 “春明，你怎么看出这两件东西是明的？”陈光明问道。　　 之前他从韩春明那里拿回来的几本书介绍的大多是瓷器，关于铜像只提了寥寥几笔。　　 韩春明思考了一会，说：“明代铜像铸造工艺精湛，造型优美，其风格比其他朝代的铜像更加贴近生活，世俗化的味道更浓，观音像大多头戴花冠、面相丰腴。　　 从造型和配饰上看，衣物贴身柔顺，随着身体动势凸起凹入，衣物线条和配饰的描绘非常逼真……”　　 “受教了。”　　 陈光明听完他的介绍总算知道个大概，古玩这行真是学无止境。　　 顿了顿，他又说：“这是个成功的开始，说明我们这一条路子是行得通的，我们吃点东西，接着去下一个村子。”　　 说着他走到一旁假装打开帆布包，从超市空间里面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馒头、卤肉、咸菜。　　 之前说好的，他负责这趟出来的所有花销，所以韩春明和张富霖两人都没有准备食物。　　 “呦，白面馒头，竟然还有肉吃，这待遇真不错啊。”　　 韩春明两眼放光，连忙帮着把吃食摆开。　　 “明哥，以后还有这样的好差事，你可还得叫上我啊。”　　 张富霖看着油纸上的一大堆卤肉，也很是激动，现在每人每月只有几两肉的定量，包顿饺子就没了，平时哪里舍得这么吃。　　 陈光明也没有笑话他们，这年头想要好好吃顿肉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三人饱餐一顿后，继续出发。　　 走了十多分钟，又看到一个村庄。　　 这个村庄跟上一个村庄的情况几乎是一模一样，一个字就是穷。　　 这次三人一起行动，半个多小时就将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庄给逛完了，可惜是一无所获。　　 幸好听村里老乡说，距他们这不足一里地的地方，还有一个村庄。　　 现在韩春明背的麻袋里只装了个箱子，张富霖的麻袋里面则全是破烂，少说也有四十斤重。　　 “我说，你把那些不值钱的废品全给扔了吧，这么远的路程也不嫌累。”　　 陈光明实在看不下去了，坐车到几十公里外收破烂，怎么看都觉得离谱。　　 张富霖嘿嘿直笑道：“不累，平时我扛的比这还多，村里收的废品价格低，背回到城里至少挣翻倍。”　　 韩春明也跟着笑道：“哥们，这一次回去你就用不着肩扛了，三轮车已经修得差不多了。　　 以后你若不嫌麻烦的话，收到的废品可以往我那里拉，保证给足你价。”　　 “得嘞。”　　 张富霖毫不犹豫地说。　　 “春明，你说的那亲戚住的地离这里还有多远？别等天黑到不了地方可就麻烦了。”　　 陈光明看了下时间，陡然记起这事，现在已经两点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