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在国师车架前的邋遢乞丐,居然会是昔日一身白衣配折扇的梁苍! 在这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国师,不能去。”梁苍拦在了马车前。 马夫挥动长鞭,不断在梁苍的身上留下血痕。 他这几鞭挥下去,齐玄真就看出了此人是个好手,这鞭子随便一挥都能够叫梁苍皮开肉绽。 几匹快马飞驰而来,其中一人翻身下马,一脚踢在了梁苍的身上,然后另外两人将其给拖走到了一边,又往梁苍身上踹了两脚。 “若非你曾在枢密院立下汗马功劳,此次我绝对要斩你!” 梁苍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死灰之色,眼看着那辆马车疾驰而去。 那几个官兵则是朝着梁苍的身上淬了一口,然后又重新入城去了。 梁苍躺在城墙根下,任由身上鲜血流淌。 齐玄真等了很久,直到没有人再注意梁苍的方向,齐玄真才缓缓走过去。 “梁苍。” 梁苍不明白为何一个头戴财神头套的男子会认得自己的名字,直到他看到齐玄真手中的铁牌,他才意识到来人的身份。 “你是……于道长。” “正是贫道。” 梁苍眼中亮起的光芒忽然又暗淡了下去,他本来觉得齐玄真和天神道纠葛极深,或许能够通过齐玄真知道天神道想要什么。 但现在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 “梁大人,这京城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你会沦落至此。” 齐玄真极为意外地看着面前梁苍,按照当时的情况而言,他们虽然称不上大胜而归,却也是小胜才对。 怎么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当中,梁苍却沦落为了街边的一个乞丐。 “我带着赵棋的尸体面见圣上,但赵棋……还活着。” 提起赵棋的名字,梁苍的双眼顿时变得通红了起来,那双眼里蕴含的是无尽的杀意,可想而知他身体中对赵棋的愤怒。 他本该仕途无限青云直上,论天下修幻景者能超过他的,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但接连两次,梁苍的仕途都被赵棋毁于一旦,对此人他怎能不恨? “明明他被砍了脑袋,明明那就是一具尸体……” 梁苍的声音低吼了起来,那感觉像是一头受伤的猛虎正在低沉的吼叫,可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他带回来的尸体差点让当今皇帝身死金銮殿中,于是他被枢密院除名了。 之前他为大周王朝所做的一切功绩,在那一刻一笔勾销,若非他这些年在朝中打下了不少的关系,或许他早已经人头不保。 即便如此,他那幻景之术也被人彻底给破了。 “于道长不好意思,现在我帮不了你什么。” 他身上的鞭痕正在隐隐作痛,可梁苍不打算去管这些事,他只想安静地躺在城墙根旁,等着自己一点点死去。 齐玄真看着梁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思前想后觉得能够找到天神道的唯一机会,现在又失去了。 梁苍失去了枢密院三品禁卫的身份,不再有消息供应给他,自然也很难知晓天神道的动静。 从白龙观开始,齐玄真似乎就没碰到过什么顺心的事。 去找其他枢密院的人? 他现在这张脸估计只会被枢密院的人当场大卸八块。 从鸦神谷一路不停地赶往上京,齐玄真没觉得累,但现在他觉得自己累了。 前方未必就有着他想要的生活等着他。 所以他学着梁苍的样子坐了下来,靠在了城墙边上,就这么看着天空中的烈日。 “于道长从哪里来?” “鸦神谷。” “接下来梁大人有什么打算么?” “没有,只想在这里躺着晒晒太阳。” “于道长的打算呢?” “晒太阳吧。”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十分的相似,失败总是环绕在两人的周围。 从一开始,齐玄真也什么都没做成过。 在他尚小的时候想着让母亲过上好日子,再把小暖给娶过门,安安心心地过日子。 然后母亲死了,小暖嫁给了别人,没几年后小暖也死了。 在白龙观的时候齐玄真想着能够好好和师兄弟相处,他在那茅草屋里觉得自己总算是有个家了,所以他每天起的最早,脏活苦活都一股脑地自己干。 然后李天宝就把他给卖了,于正虬砍下了他的头。 如今他想找到天神道,可天神道杀人如麻天下修行者皆知,却没人知道天神道在哪。 这么多年来,他早就该疲惫了。 现在他靠在这城墙边上,太阳暖洋洋地照下来,总算是舒服了许多。 阴影遮挡住了他的阳光,几个男人将双手环抱于胸前,满脸笑意地站在了他们的面前。 “哥两个,借两个银子花花呗?” 领头干瘦的男人嘿嘿笑了起来,他伸出两根手指在齐玄真和梁苍的面前搓了搓,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齐玄真没想到上京城也有这样的地痞流氓,不过现在他不想去纠结为什么。 他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你挡住我晒太阳了。”齐玄真说道,“赶紧往边上挪挪。” “小子儿,看你这样子是没挨过打啊,今儿个小爷就给你松松筋骨,我这一套家传推拿怎么也该值两个银子……” 血光显现。 齐玄真在这一刻已经拔刀而出,而那刚刚还在开口说话的男人此刻头颅已经飞上了天。 直到死去的那一刻,他的嘴还是张着的。 鲜血染红了齐玄真的衣裳,其他几个人看到这一幕明显未曾反应过来。 有人胆敢在上京城里动刀?! “杀人啦!” 他们拉尖自己的嗓子大吼大叫了起来,然后一个个往后狂奔而去。 “于道长的刀……又快了不少啊。”梁苍眼尖无比,一眼看出了齐玄真身上的变化。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在上京城里杀人,一会儿就有人把你关进大牢,看来你是晒不成这太阳了。” 齐玄真笑了笑,没有回答。 不过他的笑容很快便僵在了脸上,古怪而又晦涩的音节开始在他的脑海中回荡着。 那声音他再熟悉不过,因为已经陪伴了他许多年。 老君……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