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翎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全身湿漉漉地坐在一个大缸里,周围是浓浓的草药味。 之前痛得太厉害,她的意识还未完全苏醒。怎么感觉脚下热热的? “喂,你在干嘛?”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她被装在缸里放在火架上,而那小药童正提着一把鹅毛扇满头大汗地煽风点火。 凌麒该不会打算把她吃了吧! 那药童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白了她一眼,“我警告你,你可别乱动,不然汤的味道可就不一样了。” 这个小药童不光人长得萌,连声音也是软萌软萌的。不过,这小家伙可是打算和他师傅一起把自己熬汤喝的! 碧翎的眼光一阵警觉,“怎么?救方新武的代价是要以我的肉身为果腹之食吗?” 她之前就听闻鬼医行事诡异,却不曾想他这样茹毛饮血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呵,果腹,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都一大把年纪了。肉早就不鲜嫩了……就算是食用,也要找几岁的孩童。”药童依旧扇着自己的扇子,完成师傅交代的事情就好。至于向不向碧翎说实话,就不关他的事了。 果然是鬼医的徒弟,年纪小小的便如此可怕。 还别说,这熬得还挺舒服的。碧翎下意识伸手摸了摸手臂上的伤口,已经没有了之前灼热的疼痛感,似乎在一点点舒缓。 莫不是这药汤的功效?凌麒会有这么好心替她医治? “小家伙……”碧翎靠在缸上,即使自己现在处境未知,套话还是需要的。 药童又白了他一眼,不说话。若不是师傅有驻颜的妙方,他现在指不定比她还高,她哪里来的底气叫他小家伙的? “这是师傅以去腐生肌的药材熬的药汤,你多泡一会,说不定有温水煮青蛙之效。” 凌麒大费周章医治她一定是另有所图的。碧翎心里坚信这一点。 “其实裸身泡着更好,只不过阁中没有女子多有不便。现在看来,其实无须将你当成女子。”药童这是在隔空黑她? 碧翎正在想着事情,冷不丁被打扰了,随手就泼了一把水到他身上。 药童的毛发被沾湿,但是他也不生气,只是莫莫地塞了几把柴添火。 “啊!”碧翎烫的差点从缸里跳出来。 此时,原本清澈的水已经黑得照不见人了。 “你倒是不要命,割肉救治贺雨凝,也不见得人家就会记得你的恩情。”药童这是从凌麒那听到的。 本来贺雨凝被秦烨所伤,差点就要翘辫子,忽然就这么好了,元涛竟然一点也没怀疑。 “闭嘴,这件事情不要告诉他们。”听了这话,碧翎突然有了杀人灭口的想法。看来,这师徒俩是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 她打量了一下这个药童,俨然一个十岁的正太。不行,就算她能杀了他,也绝不是凌麒的对手。 “你……是什么境界的……”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碧翎试探着问到。 “师武境六重天,在下的魂吟境是――虎啸。”药童颇有底气。 因为武界大陆最强的魂吟境除了龙吟,凤鸣就只有虎啸了。 这个孩童居然……碧翎不敢想象凌麒的实力。落在他手里,自己算是栽了。 碧翎离开的时候曾留下治疗梦魇的法子给元涛,他一时心急没有想起来。 贺雨凝用了碧翎的法子总算是恢复过来了,方新武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了地。 “这个法子是谁教你的?”碧翎一直觉得他们背后有贵人相助。 元涛这才说出关于碧翎的事情,语气里还透着埋怨,认为她是个来路不明的女子。 “碧翎?”贺雨凝嘴里反复念着这个名字,莫名的熟悉感。日后有机会一定要感谢她的救命之恩。 这时方新武忽然眼前一黑,从床上翻滚下去。 “新武!”那时梦魇里方新武要与异魔同归于尽的场景再次浮现在贺雨凝的眼前,她心里一阵害怕,这感觉,实在太过于真实。 或许,这不仅仅是梦魇,而是追溯过去抑或预祝未来吧。 “他怎么了?” 果然,还是要冰心冷莲吗?贺雨凝为方新武把了脉,发现他心脉紊乱,呼吸不畅。 “你是说,那莲花对碧翎来说很重要?”贺雨凝偏头问道。 “谁也不知道她是要拿去做什么的。”元涛心底里还是觉得碧翎来历不明,敌友难分。 冰心冷莲千金难得,如果碧翎能够割爱再好不过。可是,他们也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一棵树上。 床上的方新武眉眼紧皱,似乎在梦境里经历了极为可怕的事情,贺雨凝看着也是揪心。 “这样吧,你去找碧翎姑娘,看看她愿不愿意借药。我带着他,去远山之巅看看能不能采到药。” 方新武现在已经等不起了,贺雨凝在与元涛商量好之后就收拾东西上路了。 在这期间,他们就连云城的元器来联系对方。 “保重。”贺雨凝背着包袱,扶着气色极差的方新武同元涛道别。 “这几天多谢你的照顾,等到这些事情都过去了,我们再聚在连云城畅饮。” “好。” 贺雨凝掩住压抑的心情,扯出一个微笑。 元涛看着夕阳下他们的背影,重重地叹了口气。最近的麻烦事也是不少,或许一个武者的成长之路就是如此吧。 珍珠也要在蚌壳里受尽打磨才能绽放光彩,元涛这样安慰自己。 远山之巅,据说是整个大陆气温最低的地方,那里终年积雪不化。 他们此行得做好充足的准备,即使贺雨凝能依靠自身元力御寒,方新武现在这个状态也是很难的。 “远山之巅极其凶恶,我们……”方新武意识清醒的时候这样和她说道。 其实他自己没在怕的,只是怕平白连累了贺雨凝。 “都是连云城出来的,救你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贺雨凝淡淡地说道。 方新武受伤是因为她,无论如何她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可是,这两人并不知道去往目的地的具体路径,这就比较尴尬了。 贺雨凝搀扶着他走在陌生的街巷,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一瞬间懵了神。 桥头站着一个符印师装扮的人,手里拿着一颗铜铃,边摇晃边扯开嗓门,“问路指路的就过来找老夫,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啊!” 还有为人指路的符印师,当真是少见。疑惑之余,贺雨凝不禁多看了对方一眼。 这一看可不要紧,那符印师的眼睛一转,看着他俩的装束,知道是自己的生意来了。 “二位,一看就是要赶路的,不如来看看我的指南吧。”符印师陪着笑脸,从怀里掏出一本平淡无奇的书在他们面前晃荡。 贺雨凝正准备伸手去接,对方一个转弯塞回怀里,“小姑娘,我这个可不是随便给人的。你得意思意思……” 说着,比出自己的手指。 “意思意思?”贺雨凝看了看自己,浑身上没有一点值钱的东西。 修武之人,哪里有什么钱财,更何况这次出来的匆忙,荷包别提有多瘪了。 符印师看她在自己身上摸索,也知道她是个没钱的主,不过看着她的头发,心里忽然有了主意。 “小姑娘,你是不是没钱啊?没关系,我行走武界大陆多年,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刚刚一副死要钱的样子现在就立刻变了脸。 “那你想要什么?”贺雨凝感觉自己抓到了希望,好奇道。 对方不怀好意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目光最终定格在她的头发上,“我要,你的头发。” 头发?贺雨凝朝自己头上摸了摸,这银发因为异于常人小时候让她受尽欺凌。她曾经一度讨厌这头发,不过后来也慢慢接受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不值钱的东西?” “额,这个嘛……”对方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似乎有难言之隐。 “你真的能够为我们指路吗?你知道我们要去哪吗?”贺雨凝觉得头发事小,赶路事大。这符印师着实让人觉得不靠谱,她很难相信他。 “你且看好……”他祭出几张紫色的符印,那符印像是有生命一样,跟着他的手指摆动。 “引路符印?你是符印北师?”贺雨凝惊讶到。 符印作为武界大陆的职业,其下面也有很小的分支。有一种符印有指路之力,恰似北极星,故而修炼这种符印的人就被称为符印北师。 不过,符印北师极为难寻,没想到会在这里让他们遇见。现在别说是去远山之巅了,恐怕走出这片大陆都不是问题。 “怎么样啊?”他收起符印,一脸?n瑟等人被夸的样子。 若非遭遇所累,他堂堂武界大陆第一符印北师才不会沦落街头。 “北师大人!”果然还是人不可貌相,贺雨凝现在心里充满钦佩之情,这可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符印北师! 远山之巅寻药有望,只不过要委屈贺雨凝割舍她那一头瀑布般地长发。 头发没了还能再长,若是方新武死了,那么就再也回不来了。 符印北师拿着一把生锈的铁剪刀剪去贺雨凝的长发时,她是这样想的。 银发落了满地,北师大人笑嘻嘻递过铜镜,“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短发也挺好看的。” 贺雨凝看着镜中的自己,总觉得缺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