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解除魔法阵之后,安比斯不顾杜邦身上依然强烈的排斥现象,将他们赶出了他的古堡,赶出了梦想之城。 天已经黑了,鲁菲抱着杜邦,沿着青石铺就的路上走着。 自从杜邦与幽灵骑士相斗受伤之后,她就没有好好休息过,再加上一直以来的精神紧张与折磨,若不是kao着坚强的意志支撑,她也早就累倒下去了。 本来,她可以将杜邦将在马背上的,但她又怕马背的颠簸会令杜邦更加的痛苦。她就这样紧紧地抱着他,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向山下而去。 翻过一道山梁之后,青石铺成的路面就变得陡峭起来。这条道路似乎很少人走,几场雨之后,石面上长满了湿滑的青苔,稍有不慎就会摔倒。 鲁菲强打着精神,仔仔细细地踏入每一步,生怕一旦摔倒,会令杜邦更加的痛苦。 这段陡峭的山路走了至少两个小时,它的终点就在一片平坦而开阔的山谷里。 已经是半夜了,空气又冷又湿,放眼望去,山谷里除了成片的灌木丛外,根本看不到一处人家。强烈的疲惫感和睡意侵袭着鲁菲的大脑,她感觉臂弯里的杜邦越来越沉重。 花了半个小时左右,她才在一处山崖的夹角下面找到一处能遮风蔽雨的干燥之地,将杜邦放下之后,她正准备去找点清水回来,却不想刚一站起来,一阵天眩地转,接着意识就变得模糊起来。她努力地想令自己清醒,连连甩了几次头,伸出手去想扶着岩壁令自己站稳,最终都失败了,在一声不甘的叹息声中,她也昏迷在了杜邦的身畔。 第二天,当第一缕阳光照射进这处崖角之时,杜邦的眼皮轻微地蠕动了一下,在阳光充分温暖了他的身体后,手、脚、脖子都开始有规律地动了起来。鲁菲在他的身边鼾然地沉睡着,毫无所知。 如同一颗发芽的种子,经过最初的萌动之后,体内的活力渐渐苏醒,在阳光和呼唤之下,开始尽情地生长,舒展出每一片叶子。 终于,在一声沉闷的吁息当中,杜邦睁开了双眼。他的眸子依然清亮。 多么肮脏呀。 他举起双手,看着这具似是而非的身体,心中没由来的一阵恶心。 什么巨龙的攻击、大地之熊的防御?见鬼去吧,都见鬼去吧!杜邦不是排斥力量,而是排斥这具被安比斯改造得人为人、兽不兽的身体。 每一想到安比斯**洋溢地对着他说:“……知道吗?这是我花了50多年时间收集来的材料,它们包括了巨龙、大地之熊、疾风之狼和冥蝠的血液,经过我的精心提炼,它们全部都融入到了你的身体里,只要你的灵魂与它们完美地融合在一起,那么,你将拥有它们的力量……” 当杜邦明白安比斯对他做了什么之后,就忍不住想呕吐,就忍不住想将身上的血肉都一块一块地撕下来,辨认清楚哪些是属于他的,哪些不属于他的。他不是一个渴望力量渴望得走火入魔的疯子,他有着自己的原则与喜好,这一番被安比斯称为‘伟大’的改造,令他心中固有的道理伦理观、世界观和人生观轰然地崩塌,‘从今以后,就是一具不人不兽的怪异生物’的念头第一次冲击得他想放弃生命。 在他的心中,万物原本平等,人无所谓高贵,兽无所谓低贱,但是,他却无法接受通过改造的手段将非同类别的生命体进行融合,不管以什么样的名义。而安比斯改造他的目的,一则是为了验证他的学术思想,二则就是为了控制和奴役,这都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本着这样的固执与坚持,他抵抗着身体内正在进行着的融合,他抵抗着安比斯的**,并一步一步把自己推向死亡。 在天地灵气的滋养之下,力量渐渐恢复,排斥现象被暂时压制了下去。他坐了起来,望了望雨后湛蓝的天空,吸了口冰冷的空气,劫后的余生,令他感觉生命倍加的美好。青与黄并存的山谷中,鸟雀们尽情地在阳光之下撒着欢,清脆的鸣叫声如丝丝清泉过心田,将郁积的阴霾、黑暗冲洗掉。 活着,真好呀…… 一种幸福的感触油然而生。 他迫不及迫地走出去,走到山谷中,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之下,双脚踩在柔软而潮湿的土地上,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每一树小草,每一片树叶。 生命的脉动在指间清晰地流淌着,尽管很多植物即将因为寒冷而死去,但它们依然愉悦过享受着每一天、每一缕阳光和每一份空气,让生命的色彩与活力绽放得更加的精彩。 桎梏了半个多月,当他全身心地融入到大自然里,对于生命的感悟、对于自然的体会是那么的强烈和深刻。如同历经生死离别的恋人再次相拥在一起,爱与喜悦完全统治了整个心灵。 他仰望着天空,闭上了双眼,敞开整个心扉,让这种爱与喜悦尽情地冲击着。 谁说万物无情?它们,拥有着比智慧生命更简单、更愉悦的情怀,只有真正爱着它们的人才能感觉得到。 他的神识不断地扩张,他将心中的爱与喜悦不断地传播出去,并接收到了更多的爱与喜悦,所有的生命都互相呼应着、交流着,述说着生命的感动。 半个月所承受的病痛与折磨已经变得微不足道,安比斯有意识培养起来的杀戮与阴暗与从他的心中消失,畅快、坦然和感动充盈在胸间,令他俯下身去,深情地亲吻着这一方土地。 爱,对自己、对生命的爱;快乐;感动;在这一吻间交织着。天地灵气如潮汐般被这一吻给吸了过来,涌入他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