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依丽雅问道:“杜邦,你的病还没有好吗?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杜邦苦笑道:“我也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我一点都不想,但是,我抗拒不了,我……哎!”一声叹息,令蕾依丽雅掩面而泣,她终于知道,自己不能给杜邦任何帮助。 杜龙道:“好吧,如果这个消息都不能令你振作起来,那么……听我说,你的朋友,莫里诺,他被教廷的人掳去了,现在恐怕已经到了马尔堡,再过几天,就会被押解启程向西!”这个消息依然没有给杜邦带来多大的震动,他缓缓地点头说:“是的,我隐隐已经猜到了。要不然他绝不会消失这么多天,绝不会的!”杜龙冷笑道:“还有你不知道的。可知道这件事情是谁领头执行的吗?” 杜邦似乎不想猜,半晌,他的嘴里才吐出一句话:“威尼斯?除了他,再没有别人,对吗?”杜龙嘿嘿地笑道:“是的,你猜对了一半。真正出面执行的那个人却是你们都熟悉的……鲁菲.伊顿!” “什么?”杜邦浑身一震,眼里暴射出一团精光。他的表现令蕾依丽雅欢喜,又令她痛苦,她不明白杜邦为什么会如此在乎鲁菲,从那一闪而过的精光后,蕾依丽雅看到了杜邦眼里绽出的嘲讽。 “不,不会是鲁菲!”杜邦说,他已经坐直了腰身,浑身的力量似乎正在觉醒。 杜龙哈哈笑道:“为什么不会是她?以我的名誉向你保证,莫里诺的确是被鲁菲.伊顿诱捕的,除非,这世上有两个长相相同的人!” 杜邦长身而起,脸上lou出了毅然之色,他说:“我得去查清楚。”蕾依丽雅站了起来道:“我陪你一起去!” 杜邦看着蕾依丽雅,眼里闪过一丝纠结,说道:“不,蕾雅,我一个人去!”蕾依丽雅的心被扎得好痛好痛,她坚决地道:“不,我一定要去。听我说,杜邦:第一,你的身体没有完全恢复,我可以照顾你;第二,莫里诺先生和鲁菲小姐也是我的朋友,我有必要去弄清楚这件事情的真相;第三,我,我必须得战胜自己……”说完这段话,她苍白的脸颊上泛起了两团红晕,一直红到了脖子上。她的确需要战胜自己,说出这句话后,她的眼里尽是恐惧、羞涩和痛苦的纠结,看得杜邦心惊——他难以相信,这相世界上有着感情如此复杂的女子。回想着那一闪即逝,却又仿佛深藏于心田的初恋,一种又涩、又甜的感觉悄然地浮上心田,他的脸也红了。 在理智上,他当然认为蕾依丽雅不能同去,但是,鬼使神差,他竟开始答应了。蕾依丽雅喜极而泣,全然顾不上擦拭眼泪,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出发?”杜邦答道:“当然越快越好。”蕾依丽雅点头说:“好,我这就去收拾一下。” 杜龙站了起来,笑盈盈地道:“看来,我该早些告诉你才是。”杜邦却说:“不,现在应该正好。如果太早,我的勇气的心力还没有储备足够……我会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差点就被它毁了!” 杜龙说:“是的,激活你的斗志吧。自然的王者,这个大陆就是你的舞台,施展你的才华,尽情地舞蹈。你,会给所有的人带来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这句话,令杜邦的斗志与心力得到了提升,然后,从他心底升腾起来的却是——一股血腥的味道,想着马尔堡,想着教廷,想着……他捏紧手指,捏成拳,他此刻无比的渴望杀人。 杜龙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所震慑,他惊叫道:“嘿,你这是怎么了?”杜邦狞笑道:“是的,你说的太对了,我应该心情地舞蹈,我不应该太束手束脚……”他的心里却说:‘是的,我该发泄,发泄,我要将压抑在心底的阴霾全部发泄出来,我到底要看看,是什么东西在让我沉沦下去。我,我会战胜的,谁也不能毁了我……’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吼声,震彻了他的灵魂,令他的身上散发出令人越加恐惧的气势。 杜龙不得不躲得远了些,他说:“哦,该死。你是不是被魔鬼附身了?这么强烈的杀气!” 杜邦摇头,摇得很坚决。他突然发现,浓烈的杀气可以压制住心中的那股阴霾,让他保持活力。‘这是怎么回事呢?’他想道,‘我不是一个嗜杀的人,到底是什么令我变成这样的?’他回想着梦境,梦中全是永无止境地追寻,他甚至不知道要追寻什么。 从阳台上出来,就接到下人的禀报,北冥秀要见他。他说:“好的,带他来书房!”他的腰挺直了,走起路来不再是轻飘飘的,而是铿锵有声。 令他有些意外的是,北冥秀见到他什么也没有说,而是道:“侯爵殿下,今天的天气是这么的好,你是否介意带我去游览一下您的领地呢?”事实上这是每一个热情的主人早就应该提出来的邀请,没想到竟然让客人先提了出来。 杜邦率然一笑,道:“是的,北冥秀大人,我正有此意。请您准备一下,一会儿我们就出发,好吗?”北冥秀道:“那真是太好了。那么,侯爵大人,咱们这一路是游览什么地方呢?” 杜邦答道:“马尔堡,一路南下去马尔堡。这个旅程相信你会喜欢!” 北冥秀惊道:“什么?马尔堡?侯爵大人,你要出使马尔堡吗?” 杜邦说:“不,我可没兴趣当使者。好了,北冥秀大人,这个问题留着路上再讨论,好吗?” 北冥秀说:“当然。那我立即让人准备。正好顺路去将皮甲送给雷切夫阁下!” 在得知杜邦要出行,骑士公会的三名骑士坚持要同行,杜邦毅然拒绝了他们,他说:“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骑士先生们,你们应该听从守护女神的召唤,追随着守护女神的脚步,而不是跟着我。听着,骑士先生们,或许,守护女神征召信徒们的号角已经吹响了,你们不应该停留在这里,走出去,你们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杜邦的话不容置喙,三名骑士先生们甚至从话里听出了浓重的血腥味——他们觉得,如果不听从杜邦的话,就有可能被杀死,这令他们胆战心惊。 杜邦走了,与蕾依丽雅,北冥秀领着他的随从,与杜邦一同启程。 北冥秀的优雅与博学在旅途上尽情地展现了出来,他抛出各种问题——历史、政治、魔法、武技、文学、经济、探险等,竭尽其能地渴望能听到杜邦的意见,但每到最后,都成了蕾依丽雅与他之间的单独交流。贵族最基本的素质就是需要有优雅的谈吐,博学的知识和令人心悦诚服的社交能力,这些在杜邦身上似乎都没有。北冥秀心下颇为不甘,他不禁暗想道:‘难道他不屑与我交流吗?不,这不可能。’ 第二天晚上在宿营的时候,走到杜邦的火堆前,躬身一礼道:“晚上好,殿下。可以坐下吗?”杜邦放下水袋,嗯了一声说,“当然。我看得出来,你有话想要问我,对吗?精灵先生!” 按照贵族的礼仪,杜邦应该站起来还礼,问好,再友好地请北冥秀坐下,以一个美妙的话题开场,然后再切入正题,但他却直截了当地切入正题,丝毫不给自己和北冥秀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他的失礼与粗鲁并没有让精灵生气,反而是越来越好奇。精灵那尖尖的长耳抖动了一下,笑了起来说:“你的直爽真令人感动突兀。如果,我不是一个精灵而是一个人类,会因为殿下的言行而愤怒,甚至有可能提出决斗!” 杜邦说:“如果你不是精灵的话,现在就不会与我同行了!”北冥秀哈哈一笑,他说:“殿下,冒昧地问一句,您对十字军骑士团有看法是怎样的呢?噢,您知道,这一路南下,我们得去他们的地盘上,我不希望你和雷切夫阁下之间起什么冲突!” 杜邦说:“看法吧?精灵先生,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我坦白地告诉你吧,我对大陆上的政治、文化、历史以及风俗,我什么都不懂。我成为赫尔维蒂亚领主之前,我一直生活在大森林里,从来没有与外面的世界接触过,也不需要接触。我只知道,我现在是赫尔维蒂亚的领主,十字军骑士团是贝宁的敌人,有句俗话不是说‘不服从我,就服从你吧’,我与雷切夫没有任何的私人仇怨,如果他不来找我的麻烦,我当然也不会找他的麻烦……好了,就这么简单。” 北冥秀惊愕之极,他似乎还想问什么,杜邦却说:“就这样吧。我需要休息了。我喜欢与别人一起讨论问题。如果你想更深入地了解我,可以跟我一起,看我是怎么做事的,一切都将了解于胸。”他盘膝而坐,闭上眼睛,当真不再开口说话。 从第二日开始,一行四人便马不停蹄地赶路,当晚路过玫瑰堡时,蕾依丽雅问:“我们要进城吗?”杜邦摇头,催马急行。北冥秀道:“殿下,可不能这样赶路,就算人没事,马匹可受不了!”杜邦答道:“精灵先生,如果您觉得累了,随时随地都可以休息。我有急速,必须得赶路!” 北冥秀无可奈何地催马赶上,他的护卫卡鲁马说:“先生,我们的马匹快不行了。天呐,我不明白,我们的马是蛮族草原马,他们骑的却是德雷克草原马,为什么耐力比我们的马还要好呢?”北冥秀一路都在留心观察,他说:“卡鲁马,是的,你也看出来了。这一路上,我们的马匹可没有占到半点便宜。谁都知道,蛮族草原马可是大陆上最好的呢。这可真是怪事!”卡鲁马说:“我想,我们不明白的地方会越来越多。先生,再这样跑下去,不到半夜,咱们的马可就不行了。”北冥秀答道:“是的,我知道。如果马不行了,咱们就步行,无论如何也得跟上!”卡鲁马叫道:“不,先生,你是在开玩笑,对吗?”北冥秀苦笑道:“我们必须得跟上这位侯爵殿下。我是出于私人原因,而你呢,如果完成不了萨尔曼德阁下交付的任务,可没有好果子吃呢。再说,长途奔跑几百里路程对你来说不会是件难事的。好了,卡鲁马,他们已经跑远了,我们快点……” 蛮族草原马素以耐力著称,这一路奔驰下去,始终没有落后杜邦和蕾依丽雅多远,到第二天早上,尽管两匹蛮族草原马都流出了赤色的汗水,口角生出了白沫,但依然没有倒下,勉强能跟得上杜邦和蕾依丽雅的奔驰速度。 蕾依丽雅的心是那么的善良,看着两匹马已然奄奄欲毙,她对杜邦道:“杜邦,他们的马快不行了。前面有个小镇,咱们先歇会,好吗?再说,我们已经整整一天一夜都没有吃任何东西了……”一路之上,杜邦都以自然之力调节着自己和蕾依丽雅**马匹的机能,让它们永远都不会感到疲惫,同时又以天地灵气灌入蕾依丽雅的体内,让她脆弱的身体不至于疲劳。看着两匹神骏非凡的蛮族草原马已然委顿不堪,杜邦心里没由来的升腾起一股子可怕的念头:杀死它们,看着它们临死前的挣扎,享受那份血腥的快感…… 他打了个寒颤,对自己居然会冒出这样的念头而厌烦。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嗜杀的人,是什么原因导致他居然会有着这样血腥的想法呢?这一路上,他都试图摸清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恹恹不振,会沉沦不起,为什么会嗜血好杀。他原本就不擅长思考过于复杂的问题,这番折腾下来,更令他自己迷茫不堪。 在镇上用过早餐后,随便洗漱了一番,便又开始准备上路。北冥秀原本打算让卡鲁马在镇上购置几匹马备用的,哪知道出门一看,四匹马喷鼻扬蹄,极尽亲热地站在杜邦的面前,看那样子,哪像奔马了一天一夜没有休息好?分明就是被关得不耐烦了,一身使不完的力气,早就渴望着奋蹄疾驰。 卡鲁马极擅相马之术,北冥秀生就一双慧眼,看着这令他们不解的一幕,两人交换了个眼神,疑云重重,却又都没有说出来。 这一路人马不歇,不消三日,便到达了萨尔斯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