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酒席心惊不欢散
这一夜,云剑山庄大厅,席开三桌,热闹非凡,一来是庆祝云鸣凤凯旋归来,二来也算是为了仇少岳这个不速之客接风洗尘。 云剑山庄大厅济济一堂,便是连陈卫东与王霸天都被叫了上来,这一夜注定热闹非凡,这一夜也注定不会平静,因为云剑山庄来了仇少岳这么个不速之客。 秋风微凉,酒意正酣,在座的皆是江湖中人,推杯换盏,杯至酒干,喝的那是一个痛快。 有了林玉峰首肯,云鸣凤也不好推辞甚么,只满口答应,留了仇少岳在云剑山庄暂栖,别人自然也不好再说。 仇少岳如愿以偿,心中开心,一扫先前那些处处低眉顺目之状,几杯水酒下肚,义气风发,竟是放开量来,反客为主的连连敬酒,笑声朗朗,只令崔吟吟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想的多了。 “仇少岳……嘻嘻……仇少岳……坏人!嘻嘻……坏人!” 酒过三巡,菜尝五味,众人欢呼,气氛热烈之际,那一直疯疯傻傻,只顾低头往嘴中猛塞菜肴的王霸天突然的开了口,反反复复只这几字。 声音不大,却是清晰的传至在场的每一个人耳中,诸人心惊,一时间竟是全数停了手中动作,一个个如为人同时点中了穴道,定住了身形一般,整齐划一,时间在这一刻,好似已然静止。 王霸天来时,仇少岳心中便已“咯噔”一下,惊了一次,他只听人言道,王霸天因满门为自己与邬奎设局杀害后,此人受不过刺激,一气之下,已然得了失心疯,究竟怎样,他是终究不知。 十余年不见,这冷不防的于此处遇见,他心中也是害怕,唯恐他王霸天已然为云鸣凤治好了疯癫的毛病,事后想起不对,心中生疑,此刻再见,细细推敲,将整件事串联一起,想到些甚么。 那时他便满心焦虑,心中早就炸毛了一次,那时惶恐,只思完了完了,千算万算,竟然少算一着,王霸天这个半傻之人,终是没能考虑进去,失策啊失策,他若是认出了老子,那…… 唉!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老子与慕容合鹤那个阴险狡诈的卑鄙小人加在一起,平日里,也算是算无遗策的,怎么到了这里,便犯了这么个低级错误?人算不如天算啊!谁知王霸天这半傻竟是出现在了这里,他该不会认出我来吧? 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啊,你可千万莫要与我开玩笑啊,呜呜……菩萨保佑,千万要保佑他还是傻子,要不然老子可就完了,呜呜……大日如来佛啊,千万莫要叫他想起我啊…… 他心中神神叨叨,越想越是害怕,越想越是急躁不安,好在王霸天一来,只扫了一眼席中众人,眼睛停顿他身上数息,只瞧的他心中发毛,满脸堆着尴尬笑容,硬了头皮打了招呼。 哪知,王霸天只拍手道好,便即转过头去,嘻嘻直笑,两眼发光,垂涎欲滴的只盯着桌上食物,嘴中口水横流,于其他一切全不再在意。 如此一来,仇少岳才那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满脸心痛之意连番试探,那王霸天始终是毫无反应,只不住抓了鸡腿之物狼吞虎咽,仇少岳内心大定,寒暄几句带过,在云鸣凤等人一片摇头苦笑声中,反客为主的劝起酒来。 此刻,这王霸天亦不知哪根神经搭错,突兀地道出这么一句,却叫他如何不胆颤心惊?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短暂的沉默,预示着暴风雨的来临,众人疑惑,皆如木雕泥塑,云鸣凤不解,仇少岳是心惊肉跳,余下之人皆是不明这王霸天因何会反复念叨这几句,看他神情也不似记起了甚么啊?那却又是为何? “咣当”一声,仇少岳手中酒杯一抖,掉落桌上,摔在菜盘之中,两下相撞,发出的声响,如催魂的丧钟敲响,惊得厅内众人瞬时间如梦初醒。 “舅舅你说甚么?你是不是想起了甚么?仇……仇少岳!你究竟对我舅舅作了甚么?”云鸣凤率先开口,语声急促,若非极力抑制,只怕已然咆哮,便就这般,那也亦是几近嘶吼。 “是啊!舅姥爷,你可是想起甚么了么?”陈卫东与他十来年相处,时间变换,不知不觉中早已将他当作了至亲亲人,感情深厚自不消说,闻言之下,亦是情不自禁的脱口问道。 那仇少岳眼见云鸣凤与陈卫东脸色不善,先后发问,余者皆是怒目相向,心道此事若是不能圆满解决,何谈潜伏刺杀? 他心中骇惧,心念急转,脸色哭丧,心道遮莫这该死不活的王霸天已然想起了甚么?这下可怎么办?唬弄只怕是唬弄不过去了,他若再说些甚么,这些人翻脸,老子便是有十条命也还不够死啊,怎么办?怎么办…… “坏人!嘻嘻……坏人!仇少岳是坏人!嘻嘻……唔……哇……”云鸣凤与陈卫东相询,那王霸天反复只这几句,道完竟是一是一根鸡腿塞入嘴中,唔哇有声,狼吞虎咽起来,旁人异样神色,他只作不见,却又哪里真的记起了甚么。 仇少岳一见,心中狂喜,暗道一声菩萨保佑,上天眷顾,谢天谢地,又是他娘的虚惊一场。 他为人阴险,危险时刻那应变能力,倒也真的实属一流,这一发现,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当下又是面容一变,满是委屈的叫屈道: “哎哟!贤侄啊!你这可是冤枉死我了,我……真是天大的冤枉啊,便是我这样的,哪里敢对你舅舅做甚么了?你说……” 若此一说,老脸下拉,闪身出去,离开酒席,纳头便是又要拜将下去,那身子一低,脑中灵光一现,绝好念头又出,接口还是叫屈,只不过是带了哭腔,说的也是自责的话: “哎哟!不对!王兄啊,你莫不是怪我当日不该找你比武,是了是了!定是如此!我仇少岳当真是罪该万死啊,你说我好端端的找你比的哪门子武啊,若是……若是…… 总之,若不是我仇少岳该死,你霸拳门便不会……千错万错,都是我仇少岳的错啊,害了王兄你不说,连了我形意门全数跟着遭殃,我得了报应……我……罪有应得,我活该沦落至此,这都是我的报应……” 话说至此,双手伸出,左右开弓,“啪啪”连声,双颊五指手印叠加,一瞬间肿了起来,这叫一个狠啊,好家伙!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连自己也能下得去重手。 “嘻嘻……比武……嘻嘻……坏人!唔……嗝……好饱……好饱……嘻嘻……坏人打自己的脸,嘻嘻……好玩……”王霸天瞧着有趣儿,嘻嘻直笑,不时以手拂胸,嘴中打着饱嗝,含糊不清个没完没了。 “唔……仇兄啊,这个……你快快起来说话,这王兄神智不清,常常糊涂,累的你……林某在此代他向你道个不是,咳!你瞧!这都叫甚么事……” 气氛尴尬,众人哪知这王霸天人虽糊涂,内心深处念念不忘,突兀道出的竟是此事,如此一来人人皆是面色讪讪,一时不知该怎么去面对仇少岳。 林玉峰也觉不妥,云鸣凤乃是自己师侄兼准乘龙快婿,值此尴尬关头,他自该当仁不让挺身而出,充当和事佬。 “林兄哎!你这说的哪里话了,本身便是仇某不对,王兄心思单纯,记在心中,那也是理所当然,我只恨自己……” 心中的骇惧与担忧尽去,照理说仇少岳理该高兴才是,只是他为了不使别人起疑,自己下了重手,当众打脸,心中自然快活不起来。 林玉峰这么一说,他便随了他搀扶,站了起来,心中忿恨,只暗中发誓,此般过后,第一件事儿便是要了王霸天这个疯狗性命,老子这好不容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使得小贼与林玉峰这老狗不再起疑试探,你他娘的却是尽道废话,横插这么一出,害老子无端丢脸,出尽洋相事小,你瞧老子这脸…… 哼!今日一切,来日老子必十倍、百倍偿还在你身上,你给老子等着的…… 他心念歹毒,脸上自不好看,好在此刻他脸肿如面盆,别人倒也看不出来,尽管心中恨意滔天,然思及自己这番吃苦,总算是起了效果。 他本就性善隐忍,为了不再横生枝节,自然不愿自己将话说僵,当众撕破脸,大家都下不来台,自己这苦也是不吃,是以,含糊不清的说出的这几句话,倒也中规中矩,听不出半点不对。 云鸣凤眼见林师叔代己受过,心中过意不去,加之,此事因舅舅而起,要说赔礼道歉,那也是应当自己亲自来,才显得真诚,男儿汉立身天地之间,能屈能伸,方能彰显男子真气概,若是错了还不敢面对,那岂不是与那禽兽无异…… 心存此念,自去陪了不是。 如此一来,这酒席自是再也吃不下去,闹了个不欢而散,那仇少岳吃了哑巴亏,心中不快,临去之时要了壶酒去,众人明白,也不点破,只由云鸣凤陪了笑脸,连声道歉着亲自相送,安排了他前去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