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章 知因由痛不欲生
云鸣凤听戒欲要说父母被害经过,心中一痛,便不说话,戒欲又咳几声,深吸了几口气,眉头突而一皱,心中罪恶感更重,他这时心性已变,只觉吸进去的空气中都带一股血腥,心中不喜,想到今日一战,死了这么多人,还不都是因为这世间似他这种坏人太多,倘若人人都如眼前的年轻人一样,天下岂不太平了很多? 心中再悔,错已犯下,一身罪孽终也再难洗尽,是时候坦然面对了,躲避终也不是回事。 这么匆匆感慨,也只一念,暗地里叹了一声,整理心情终道:“云大侠你知道么?我与你父结下怨恨,便只因为那一个欲字,唉!那是十多年前的一天了……” 这么说着,轻叹了口气,眼神看向前方,似已渐渐迷失,嘴中喃喃细语如若梦呓般:“……我记得很清楚,那一天我掳得了一个年轻漂亮女子,那可是我连着数天跟踪,好不容易弄来准备发泄我那在现在看来,说多不堪便有多不堪的私欲的。也就是那一日啊,我平生第一次见到了你父,咳咳……” 剧烈的咳嗽了几声,续道:“这不光彩的事情还是不说了,总之,你父亲救下了那女子,教训了我一顿,放我回去自己好好想想清楚,他盼我就此能改头换面做人,我打不过他,当面心不甘情不愿的谢了他饶我。 那之后吧,我也却是老实了很久,可惜啊,色心不死,很快便老毛病又犯了,唉!这中间的不堪还是略去不说,反正就是那么回事,我现下也没脸去说了。 这么的混荡的久了,终于叫我结识了仇少岳这孙子,接下来好久我们都与他走的很近,我这人还有一个毛病,那便是贪杯,一喝就非得喝个痛快,不然绝不罢休的那种,唉……” 又是一叹,面上全是痛恨道的表情,续道:“人家都说酒后乱性,我是性也乱,脑子也乱,酒一喝多,那是嘴上全无把门,记不清是哪日了,反正我又醉了,鬼使神差竟与他说了你父与我结下梁子这档子事。 都说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当时我也就那么一说,酒醒以后就甚么都忘了,哪晓得人家可是记在了心里了,如此浑浑噩噩又过了数年,这厮来找我,呵呵…… 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我先前也说了,我这人啊,除了好色,也还怕死,你父亲教训了我,我再他手下吃了亏,那是绝不敢找这场子的,仇少岳这厮来了,他在我面前整日叨叨怂恿,说了好久,还详细说了他的计划,最终我终于还是没能忍住,被他说的心动了,唉……” 说到这里,一声长叹,顿了好久,终于说到了正点上,这一说下来竟不再停,直从仇少岳如何如何诱惑于他,又如何如何与他密谋,如何如何相互分工,直说到云剑山庄自己丢了两个兄弟性命也难奈云中天,后来王芯儿来了,分了云中天的神,自己兄弟五人才渐渐占了上风。 后来发生一切他都说的那么详细,便连任何一个细节都没有落下,他亲身经历,这时又是对自己之前所作所为深恶痛绝,如此夹杂了痛恨的心念在里头,当时的场景竟被他说的声貌并现,使人听了如身临其境,他自己说到这一段,竟也是泪流满面,浑身不住颤抖,深悔自己不该轻信了仇少岳的话,作下了如此深重的罪孽。 云鸣凤时至今日方始得知父母被害经过,虽然心中早已有了准备,也想过千万种可能,却绝没想到父亲死的是那么的冤,母亲心中绝望被仇少岳逼死,又是多么的无奈,多么的凄楚无助和痛心。 他听到紧要处,脸色铁青,一直扶在戒欲身上的双手已不期然的拿开握成了拳,直捏的“喀喀”作响,额头青筋毕现,根根暴起,眼泪止不住泉涌,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的同时,嘴角不住抽搐,若不是此刻他定力还是极深,拼命抑制,当真非当场崩溃,气得走火入魔不可。 戒欲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心中终于一轻,始终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终于放下,人也似瞬间虚脱了般瘫软在地。 对云鸣凤而言,这一刻,时间仿佛已静止,周遭一切嘈杂,他已听不见,也看不见,他脑海中不断浮现的都是戒欲所叙说的场景,恍惚中那一切都在渐渐放大,无限的放大,再慢慢地扩散,无边无际蔓延,直到最后,在他感知中,好似已破脑而出,蔓延到了这山岭之间,俨然眼前便是华山后山自己儿时那云剑山庄的模样。 慢慢的,他看到了父亲倒在了仇少岳的卑鄙偷袭下,看到了他母亲无比的绝望,一切的一切都似那么的真实,以至于一度到了他已拔出了剑,脚下不由自主往前冲,他心中的怒火在一点一滴的迅速攀升,定力也在一点一点的消失。 “啊……”终于,一阵刺骨寒风呼啸而过,一切幻象破灭,他发出了呐喊,一种心伤到极致的呐喊,便如晴天霹雳一般,直震的回声不断,听在了人耳中嗡嗡作响,极不舒服。 戒欲本就伤势垂危,这时听得他这一声呐喊,瘫软在地的身子随之一震,脑中轰鸣,眼前金星乱舞,气血翻涌之下,张口“噗”的一声,又开始不住喷血。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这声佛偈来的再及时不过,声落人现,正是悟了与悟觉浑身浴血先赶到了,这时再看他俩,一身僧衣斑斑点点都是血迹,难看的不成样子,两人都是一般,僧衣自少不了刀剑留下的豁口,总算好在还没伤到肌肤,悟了看上去更惨,一件袈裟已然破的不成样了,回去定然不能再要了的那种。 这老和尚功力也是深厚,便只这一句佛偈,声音听上去不是太响,竟是生出奇效,愣是如当头棒喝将云鸣凤从气息紊乱中拉了回来。 脚步声驳杂,紧跟在老和尚身后奔来的人越来越多,便只这么一瞬,余敌已然肃清,好多人听了云鸣凤这一呼,都在拼命朝这边赶来,其中便有好多与他很亲近要好的人。 马春元兄弟自然离得近,自然也来的最快,云鸣凤突然呐喊,吓了他二人一跳,争执不休也顾不上了,转身几个纵跃过来,马春元神情紧张在叫:“小兄弟你怎么啦?哈?发生了什么事情将你气成了这样……” 马秋元则满脸怒气,冲着戒欲吼:“好你个不伦不类大和尚,你到底对我小兄弟讲了甚么?瞧把他气得,我……我与你没完……” 来的人多,声音也杂,好多人都是在问云鸣凤发生了什么事情,叫云大侠的人很多,都是奔他去的,呼叫着:“统领你怎么了?统领?”的人也有的那么一部分,那自都是戒欲兄弟先前的心腹属下,奔戒欲去的,总之是嘈杂一片。 角斗的战场中,任飘雪也是心急如焚,一面与施无邪在安排清点伤亡的善后事情,一面又心系云鸣凤这边,人未到,叫唤声已传了过来:“四弟!你还好么?发生了甚么?你……不要紧吧?” 这一刻,一切的呼喊,都没有回答,云鸣凤的心是在滴血,而戒欲,喷血过后,神色更加的萎靡,回光返照时的面色红润已然不现,这一刻已变成了脸黄如腊。 便这么凌乱中,云鸣凤已然双手抱头,突地跪了下去,这一刻他只觉浑身的力气好似已然被抽空,无声的泪水在他的脸上肆意横流,极致的压抑,使得他早已将自己的嘴唇都咬破了。 马春元抢了上去,痛惜的抱住了他,苍老的脸上也是老泪纵横,胡闹时的嘻嘻哈哈搞怪样子,哪里还能看到一丝一毫? 带着哭腔,他轻拍云鸣凤背,将自己的头抵在云鸣凤头上,无比心痛的道:“小兄弟,你想哭便哭出来罢!可别总是这么憋着,万一憋出个好歹来,老哥哥我可是……” 说到这里已然说不下去,马秋元与他一同奔来,见他抱住了云鸣凤在劝,心里稍稍放心了些,无法止歇的怒火在他心中燃烧,这时也没作停顿,在他心中便只一个念头:“该死的不伦不类大和尚!坏和尚!贼和尚,你说究竟都说甚么了,将我小兄弟气成了这样子,哼!我……我绝不能与你善罢甘休!气得我小兄弟这样伤心,我管你是谁,天王老子老子也不俱他……” 由念于此,朝着马春元道:“马老二你好好照顾小兄弟,我……我找不伦不类贼和尚理论去!呸!欺人太甚!岂有此理!贼秃驴,死王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