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计较既定各自去(中)
马秋元开口打了圆场,马春元自然心中一百二十个的感激,讪讪退至赵氏姊妹身旁,二女俱怪他多嘴,双双拿眼剜他,他自思说错了话,哪还敢有怨言,满脸委屈自不在话下。 杨孝义如何不知他二人心性天真烂漫,自不怪他,马秋元这一打圆场,知情之人皆各心知肚明,一笑了之,也不寻根究底。 杨孝义眼见女儿女婿皆羞得面红耳赤,本来双手皆抓在云鸣凤手上,这时却是分出一只手来,自拉了杨琪过来,笑吟吟道:“两个傻孩子,傻里傻气,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那有甚么好害羞的?你两个老哥哥这么说那是羡慕为父好福气呢!哈哈……” 杨琪娇羞更甚,云鸣凤自然也是,杨孝义说了这话,接口朝着马春元兄弟二人,呵呵笑着又道:“怎么样?二位马兄,你说老杨说的对是不对?” 马秋元神情一肃,正色道:“可不?羡煞人啦!不过话说回来,谁让你生了个聪明伶俐,古灵精怪的好闺女了?你爱骄傲,那也只能由得你骄傲了,可有甚么法子?” 他这几句说的极是正儿八经,羡慕之意由心而发,场中诸人皆是重又道贺,只喜的杨孝义呵呵直笑,眼神尽透关爱,牵了女儿女婿手握在一起,半开玩笑道:“女大不中留咯!呵呵……” 杨琪听了,撒娇着一声娇呼:“爹……”直觉心如鹿撞,后面再要说些甚么,脑中纷乱一片,如何还能说出甚么?一时心想终于得了众人祝福,爹爹当面允可,心中甜蜜,一时又想自己寻了如意郎君,爹爹却落得了半身残废,当真好不无奈,但觉世上之事便如何不能尽善尽美些? 众人眼见他父女感情甚笃,其暖融融,无不莞尔,杨孝义却又接着调侃:“呵呵……二位马兄,你俩莫不是当我老杨不知你们那一点点儿心思么?” 马秋元装作惊奇道:“哦?说来听听?” 马春元这时亦是又来了精神,于先前之过顿时不放心上,跳出颔首道:“是啊!说来听听……” 杨孝义知他二人定要好奇,又是呵呵一笑,看向云鸣凤,眼中尽是慈爱道:“你俩当我糊涂,便不就是要我夸你二人慧眼如炬,结交了两个好兄弟么?” 马秋元不无自豪的道:“那是!我便说你老杨通情达理,最是开朗,这傻老大还有不信,看来这大媒须不要我俩保了,哈哈……” 马春元自是不甘总是给他当陪衬,急忙辫道:“我如何不信了?这人真是!我几时说过?我怎么不知……” 马秋元一扯他手,递了个眼色道:“够啦!老杨要与他乘龙快婿说说知心话儿,你我便不要打扰啦!嗯?” 马春元当即住口,夸张地以手捂嘴,与他退去一旁,杨孝义也不再耽搁,爱怜无限的抚着女儿女婿手,未语先重重一叹,摇了摇头朝着云鸣凤道:“唉……苦命的孩子啊!这么多年可是苦了你了啊!唉……” 言说至此,又是重重一叹,再次摇头,脸上怜爱之意更甚,云鸣凤心中一暖,泪流满面,语声哽咽道:“岳父……” 他见了杨孝义恍如见了慈父,这一声岳父叫得极是亲切自然,杨孝义听了心中亦是毫没来由的一酸,极力控制着不表现出来,笑呵呵的答应一声,不无关爱的道: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又何尝不是?想我云兄顶天立地,多么光明磊落、重情重义的一个汉子,却是栽在了仇少岳这么个狼心狗肺之人手中,亏得云兄还视他作兄弟,他这都能下得去手啊……” 他劝云鸣凤,自己也是神伤不已,说到这里,便说不下去,云鸣凤听了邬奎兄弟四人谈话,说与了杨琪等知晓,这次团聚,杨孝义自也听说了其中原委,此刻再说这话,内心还是愤恨难平,总觉得云中天死的太过不值。 他这一悲,面上微笑不现,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痛心,这种情绪便如平静的湖面为人投入了个大石,各人心中皆似听到了“噗通”一响,瞬间激起了阵阵涟漪,再紧接着都是内心一抽,莫名痛心与愤恨纷纷袭来,如潮水般不断侵蚀,霎时间,除了粗重喘息,是落针可闻。 杨孝义见众人亦是神伤,摇头叹息,复又接着言道:“唉!总算是上苍佑护啊,我云兄竟能寻了好去处,危急之时将你藏了,否则但以这等禽兽不如的坏人心性,那便真不敢想啊…… 鸣凤孩儿,你知道么?你父与我那可是肝胆相照啊!他遇害消息经由你林师叔差人送来,我这心中也是好不是滋味,痛心的很呐!” 他言说至此,腾出一只手去,指着自己胸口,神情痛苦已至顶点,哽咽着接了下去:“我派了丐帮那么多兄弟明察暗访,武林各派自然也是,华山上下可说是悉数尽出啊!哼!” 一声痛哼!那指胸口的手突兀伸直,在身前桌上重重一锤,只震得旁边茶碗之类跳动不已,似自言自语般道:“可恨那恶贼也当真能忍,丝毫马脚不露不说,竟然还装模作样跟前跟后,极力混淆视听,贼喊捉贼愚弄我等!噗……” 他说到这里,想是为失好友再度激怒攻心,竟是无端喷出口血来,云鸣凤与杨琪大惊失色,连忙跪了下去,双双求肯他别再说下去了,好好休息片刻,杨琪只吓得哭出声来,云鸣凤更是左掌急伸,内力运出在他后背按抚。 任飘雪等亦俱大惊,哪料得他说着说着竟是将自己气得吐血,俱都抢了上来,杨孝义眼见众人心慌,挥袖拭去嘴角残留血迹,急忙道:“不碍事的不碍事!真不碍事的!傻孩子!起来!只是一时气愤不过,吐了口血出来,死不了人! 鸣凤孩儿,撤了掌力罢!我身子残了,你便是将内力全数导入我体内,那还不是一样没用?你这样胡乱催动内力只有弄的我好难受呢,快撤……” 云鸣凤也是一时情急,不及思索,这时听他说话与平时无异,内心大定,深悔自己鲁莽,急忙应声撤掌,却不站起,嘴上讨饶道:“岳父恕罪,都怪我生性鲁莽,遇事考……” 杨孝义温文一笑,打断道:“好孩子!起来!你岳父我命硬,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再说我还没见过我外孙呢!又岂能舍得不明不白死去?呵呵……” 云鸣凤心中错觉更炽,哽咽道:“我……” 杨孝义见他与杨琪兀自跪着不起,伸手拉他,再道:“傻孩儿!你不听我说飘雪么?男儿膝下有黄金!起来!” 云鸣凤与杨琪只得站起,恭敬垂首,似做了错事的孩童一般并排站定,众人见他吐血之后别无异状,这才各个放心,杨孝义却不等众人再嘘寒问暖,又道:“这贼子好生可恶!所犯罪行不单这些,累累数来,罄竹难书,鸣凤孩儿,我方才要与你说的便是在此,于公于私,你都不能自己退缩,你知道么?” 他这番话说的含糊,眼神到处,寄予深切厚望,云鸣凤不傻,哪还听不出他弦外之音,当下哽咽着深施一礼道:“谨遵岳父教诲,孩儿懂了……” 杨孝义见他答的这般坚定,依稀中好似见到了昔日好兄弟那坚毅的面孔,自然欣慰,暗中祷告:“云兄啊!你英勇一生,生了个孩儿也是像你一般无二呢!你知道么?唉……你英年早逝,可是可惜了啊…… 你要是活着,那可该有多好?你知道么?咱们眼下可是亲上加亲成了亲家呢!唉……你走的那么匆忙,兄弟我这心里啊……心堵的慌啊!唉…… 不过!现在好了!鸣凤他寻到了害你真凶……咳!你知道么?这也是我真正心痛之处啊!想那狗贼仇少岳也忒是心狠啊,我万万没想到你对他那么好,与他交心,他却跑去害你,你说……” 他如是心中念念叨叨,脸上重又回复平静,看了云鸣凤与任飘雪,意示嘉许,复再开口道:“好!眼下既已议定由飘雪与鸣凤为首,便请诸位说说建议,该当如何攻打日禾邪教,何时攻打,都须计较清楚,杨某身残,便不多作掺合,请各位自行其便。” 他说至此处,当即住口,端了身前茶碗轻咄一口,长长的吁了口气,当真便笑吟吟的看着,不发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