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之下,午三寸的脸上挂着自信,他知道梅九不怕死,但快活坊这一次要是失败了,就有无数人要死,因此他讲了一番话。 “兄弟们,坊主待我们不薄,九指公子待我们也不薄,今儿要让这些人到了西城,太平府怕是要来祸事,北城的心血也会化为乌有,咱们能够被选为先锋,自然就应该成为烈士,成为英雄,搏这一把,以后有吃有喝,要是败了,命就没了,老虎再厉害,那也斗不过狼,把你们的狼性都拿出来,为自己搏一回。” 午三寸一向很会说话,拉拢不少人心,子不离死了,丑寻欢跑了,长者的排名又要变了,论功劳论苦劳,午三寸足以进前三,更何况这一次奉命行事,后六位长者都支持他,大家齐心协力,只为让人看得起。 梅九走到跟前,带来了一股杀气,逼得所有人都后退了半步。 有人想跑,却不敢跑,跑了,就像丑寻欢那样成了叛徒。午三寸强打精神上前。 “梅九,随我回去吧,大公子不会怪你的,把这两人交出来你还是功臣。” “笑话,让我出卖兄弟,做不仁不义之徒,简直猪狗不如。” “你是梅家的人,怎么帮着外人?” “快活坊无恶不作,丑先生识得大义,下场如何,午三寸,你也是个明白人,为何执迷不悟,让开吧,别让我下杀手。” “这么多人,你能杀得光吗,出了南城,你可就真是太平府的叛徒了。” “叛天下之人皆有,何况我这种叛门之辈,回去告诉梅问天,梅玉楼是我师父,但他不是我的师哥,他如此不仁不义,早晚会受到惩罚。” “好,今日一战难免,我敬你是一条汉子,如你死了,我会将你埋葬。” “你要是死了,我可管不了你。 一入江湖,非生即生。 梅九吸了一口气,劈出一刀来。 子午刀暴长数倍,在火把照耀下,如同一条红蛇,吐着长长的信子。 “闪啊——” 站在前面的人大叫着,恨不得爹娘多生几条腿来,刀气来得太快,根本就躲不开,而快活坊的人为了涨人气站得很近。 “啊——” 一刀过后,劈出一条道来。 缺胳膊断腿的人倒在了那条道的两边,道是一条沟,被刀气所划。 “一起上。” 午三寸还是发了命令。 几十种兵器,几十种暗器,形成一个矩阵,将梅九包围。最起码,午三寸心里计划了上百种击杀梅九的办法。 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个事实。 子午刀。 刀快如麻。 杀人如麻。 人们的面前已经失去了准头,只感觉到身体一麻,便没了力气。 午三寸想象不到,居然连梅九一招也接不下,他硬接了一招,想为兄弟们争取机会,却感觉到了一片山压下来,压断了胳膊,压断了肩膀,压碎了他的心。 那颗想要出人头地的心,如鸡蛋一样不堪一压。 刀气如山。 “找死——” 梅九一声大吼,挥刀便杀,已使出全身之力。 他不是老虎,他是战神,万夫莫敌的战神。 速战速决。 倒下一片人后,快活坊的虾兵蟹将开始退缩,有人甚至放下了兵器,倒下装死。 未才人伤了肩膀,申公驾伤了腿,酉定神伤了眼,戌梦公伤了腰,亥休明断了脚,六人死了一人伤了五人,几乎丧失了战斗力。 梅九再出刀时,人便跑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要是木公早来一步,或许午三寸不会死。 金盾法王追上来,只看见一片狼籍,另一路人马由木公带领,同样震憾。 区区一把子午刀,竟然像杀神一样,屠人无数。 木公检查了门人的伤口,脸上堆着乌云,天已蒙蒙亮,再往前走,就是界线了,不将梅九截杀于边城,快活坊将面临大劫。 “大师,此人刀法如何?” “略胜我一筹。 “你我联手,能否是其对手?” “纵是神人,也敌不过我二人之手。” “好,那咱们上路吧。” 木公是个明白人,他知道金盾的话有些吹牛,比武大会梅九大显身手,金盾则败于擂台,真要单打独斗,哪是梅九之手,从现场的情形来看,所有人只有挨打的份,没有还手之力一如果金盾能够与之一战,为何又让梅九走出客栈? 巳惊蛇的脸.上透着恐惧,他给午三寸正了身,放进了棺材,用了半个时辰,平时里威风八面的午三寸,现在不成人形,身子从脖子处至腰处,被刀削了,肠子肚子散了一地,一只眼睛也不知去向,总之太过悲惨,让他忍不住流了几滴眼泪。 转眼间,十二长者就死了两人,跑了一人,伤了五人。怎么不令人伤感。 平常虽明争暗斗,死者为大,如此下场,难免也有些婉惜木公将已惊蛇带到一处,交待了下面的任务。 “看来,咱们低估了梅九,金盾不是他的对手,咱们更不行 “撤回去?” “开弓没有回头箭,这样,你速去找军队,封住所有路口,不让任何人出南界,我就不信,梅九再厉害,能打得过千军万马。 “他们能听我的?” “我这有太平府的令牌,你拿去,务必让军队听令,如有违令,就地处决。” “遵命。” 谢九娘不傻,梅九出逃,凭快活坊的人根本阻挡不住,一但梅九动了心思,通过军队而外逃,根本无人可挡,于是就向梅问天要了太平府的令牌,以作通关之用,临行前,她将令牌交到了木公手上。 “梅家的人叛逃,抓回来便是,要是不听话,可用此牌调集军队。” “那咱们的人呢?” “杀。” 木公接过令牌,如一座山,梅家的人不能杀,而金玲和丑寻欢不得不杀,尽管有金盾相助,想要杀这二人,谈何容易。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丑寻欢竟然与梅九走在了一起。杀人与被杀,由不得人选择。 木公心思慎密,故意让金盾冲锋在前,未想梅九如此厉害 巳惊蛇拿着令牌到军中调人,很快就调集了五千人马,在各大要道进行布防,并在南界设巡,如临大敌。 西城第二批援手正赶至边城。 黄金卫一干人等在南关集住了下来,静观其变,南城突然增兵,让青龙白虎颇为不安。 “关口出不去了,全是官兵,看来咱们被困在了这。 “要出去还不容易,区区几个官兵不足为道,诡异的是他们为何突然封关,难道南城出了什么事?” “前方的人已经到了,信带到了太平府,梅家也没见来人 “怕是出了什么事,咱们还是小心为妙,多派些人出去打探 黄金卫来了五十人,青龙白虎一起出征,目的是要协助长乐查清楚戌州一案。 “把文书拿出来,快点,别让爷等久了。” 突然,客栈来了一批官兵,要查过往行人的行文。 一名卫长拿了文书,交给了带队的百长,百长看了几眼,不屑道:“西城来的官员,不会是细奸吧?” 卫长拿出几绽银子塞到百长手里,笑道:“我等奉命来南城办差,这公文写得清楚,哪是什么奸细,军爷辛苦了,这点碎银,给兄弟们喝茶。” 百长收了银子,带着人走了。 掌柜不满道:“这帮强盗,明面上维护治安,暗里收着保护费,一月来几次,柜上赚的钱都给收刮了,欺我就罢了,连西城的官也不放过,真是胆大包天,上面也不治他一治。” 卫长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掌柜的,今儿遇上了什么事,查得这么厉害?” 掌柜道:“我也是听说的,太平府出了叛徒,到处抓人,官爷们要是没什么事,就呆在屋子里,千万别出来。” 卫长道:“出叛徒,谁啊?” 掌柜道:“哪知道,贼喊捉贼呗。” 青龙白虎听得真切,出了客栈,想到关前看一看,还没到关前,便被一队士兵拦住去路,为首之人刁蛮,几句话不对,挥手打人,被青龙抓住手腕,扔了出去,不料,砸在了一块石头上,一命呜呼。 “杀人了——” 士兵们围上前来,锣也响了,附近的士兵也赶来。 金盾法王则刚到关前,带着人赶来。 青龙道:“尔等听着,我奉西城王之命,前来南城有要事要办,尔等还不让开。” 金盾法王道:“过了我这关,便让你走。 青龙不甘示弱道:“好,那就请教了。” 堂堂黄金卫,怎会害怕,就算知道是金盾法王,青龙白虎也不会胆怯。 金盾则将武器交由边上之人,挥拳便上。 双拳一碰,青龙后退数步,脸色铁青。 白虎见状抽刀便上,走了三招,被一脚踢飞,口吐鲜血。 “兄弟——” 青龙抽刀又攻,誓死而战。 独行矛盾间,生死不由人。 纵然是武林高手,在金盾面前也得忌惮三分,何况是黄金卫这种三流角色。 青龙尽力了,中了一拳后,便再也站不起来,幸好黄金卫赶来,打出暗器,这才救下青龙,众人急忙离开。 白虎也受了伤,却不致死,见无追兵,便将青龙放置于一荒屋之中。 “兄弟,我不行了,你们快走。” “要死一块死,大哥,这仇我一定要报。” “报什么报,那人是金盾法王,无人能敌。 “我才不管他是什么汪王,伤我手足者,誓死相搏。” “这份心意我领了,今生能有你这样的兄弟,足矣,我死后就将我葬在此处,能看见两城,多好,你们赶紧找到长乐,撤回西城。” “大哥——” 青龙走了,带着一缕遗憾。 或许,梅问天只是想请梅九回去。 快活坊拿到了旨意,一心想清理门户,连带着梅九一块惩治,形势就发生了变化,毕竟梅九到了西城,可能会威胁到梅问天,而丑寻欢与梅九在一起,也成了快活坊最大的仇人。 梅九功夫再高,带着两个重伤之人,怎能逃出重围。 金盾法王错就错在,对黄金卫痛下杀手,他根本就不知道,黄金卫是西城王的私人卫队,是洪小九的左右手。当木公得知情况后赶来,已经来不及。 “怕什么,不就一个黄金卫嘛。 “大师有所不知,你伤的人是黄金卫的统领,这可是西城王的嫡系卫队,伤他们,等于打了西城王的脸,咱们之前已经伤了西城御捕坊的主事,现在又伤黄金卫,两城的矛盾闹大了,对咱们没什么好处。” “照你这意思,人不抓了?” ”抓,但西城的人最好不要惹,到时候梅大公子追问下来,我可没法交代。 “一人做事一人当,畏首畏脚的,能干成什么事来。”“大师,我等奉命行事,还望小心谨慎。” “不用你教我,我行走江湖几十年,什么人没见过,你我各行其事,别用快活坊的那套来管我,我只是收钱办事,可不是你们的走狗。 “大师误会了,在下只是怕滋事重大,影响任务。' “放心,误不了正事。” 杀人便是正事。 金盾想杀人,为了钱,他不得不杀,他才不管杀错,或是杀了不应该杀的人。 南关集盟军有五千,南军有五千,相互有往来,守将不明内情,派人守关,自然也知会了南军,一万人筑起五十余里的防线,如临大敌。把守南关关卡的千长名叫孟凡,是孟江的堂兄,为人正直,从守将处得知内情,把百长们都叫到跟前,一番叮嘱。不料百长中有一反骨之人,到守将面前参了一本,说孟凡与西城勾结,欲放捉拿之人,守将有疑心,将孟凡调到十里外的边界布防。 孟凡带着五百人离开南关集,来到布防之处,正要扎营,便碰.上了一辆马车,正是通辑之人,手下正要上前捉拿,被孟凡喝止,上前道:“敢问是去西城的贵人吗,在下孟凡,愿助一臂之力。 为何孟凡会反,原因有二,一是对太平府失望,盟军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发军饷,军心涣散;二是守将贪腐,克扣军饷,士兵怒不敢言,一干副将和千长各有私心,排挤孟凡。 梅九提防着,跟着孟凡过界。 “孟千户,你帮了我们,不怕回去受罚吗?” “怕,怎么不怕,今日就是得罪了小人,还被参了一本,贬我到此。” “既然如此,不如随我一起去西城?” “去西城,我能做什么?” “西城兴军事,你大有作为,过了南城界,我们也就安全了,你若留下来,定要追责于你,是我连累了你,不如投了西城,跟了贤王,也不枉一腔热血。 ”唉,想不到梅剑山庄的弟子,也都离开太平府,我留下来又有何用,故土难舍,家小难舍啊。” “你可先随我前往西城,再安排人将家小接到西城。” “也罢,那我就随梅公子去西城,还望引荐。” “放心吧,你所救之人,是西城官员,不用我说情,他也会举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