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张翼,他?递来一封请帖,说东莱郡守今夜想要宴请君侯及几位大将,替他?们接风洗尘。 萧持本想拒绝,但翁绿萼却先他?一步,接过了那封帖子。 “郡守有心。将军们跟着夫君外出征战,劳苦功高,也该庆贺一番。”翁绿萼盈盈笑着,将帖子递给他?,“夫君不必顾虑我,去吧。” 她?言语温柔,姿态柔婉,话里话外全是在真?心为?他?考虑,挑不出错来。 但萧持心里,那种空落落的、不上不下的感觉却愈发强烈。 明明与她?靠得这样近,他?一抬手,就能揽她?入怀。 但为?什么?,萧持总觉得她?离自己?很远? 他?望着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些?过于?沉郁的,她?看不懂的情绪。 翁绿萼轻声道:“夫君?” 张翼也在等着他?的回答。 “……那便去吧。” 翁绿萼送他?到蓬莱庄门?口,见他?翻身上了马,笑容里多了几分?真?情实意。 萧持回头?时,恰好?看见她?的笑靥。 心中古怪之意愈盛。 他?黑着脸,纵马离去。 萧持心里不痛快,席间也一直沉着脸,这让东莱郡守与其他?作?陪的客人心里都忍不住犯嘀咕。 谁又惹他?了? 萧持心里苦闷,埋头?喝酒,中途离席去更衣,正好?碰见隋光远。 隋光远见他?表情不愉,为?表忠心,主动询问了几句。 隋光远不比张运,他?性子持重,素来受萧持信任。 萧持斟酌之下开口:“我有一个朋友……”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硬着头?皮接着往下道,“他?先前得罪了他?的妻子,又因他?之故,害得他?妻子生了一场病。他?特地准备了礼物回去讨她?欢心,她?收下了,但不见得多开心,连生病了的事?儿也不与我那朋友说。他?说好?好?陪陪她?,但中间出了别的事?儿得离开一段时间,她?也不生气,还笑咪咪地催他?赶快去。你?说,这是为?何?” 隋光远听了,有些?头?皮发麻。 他?……他?不擅长此道啊!这种事?,君侯应该问张运或者军师才对嘛! “君侯之友的妻子,对他?不报喜也不报忧,对他?不陪自己?这事?儿也不抱怨,呃……”隋光远艰难地得出了一个结论,“那想必,是不够爱吧?” 萧持闻言,顿时大怒,当?即拂袖而去。 “一派胡言!”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隋光远望着挟裹着怒气而去?的君侯背影, 有些委屈。 不相?信他,那还问他干什么! 萧持饮了不少酒,步伐迈得又快, 夹杂着胭脂香气的夜风冲着他冷冷迎面派来时,他脚步微顿。 有些想吐。 两个手里提着莲花灯, 穿着打扮无?不清凉妩媚的女子见他停下,心中一喜。 她们记起郡守的吩咐,莲步轻移, 柔声唤道:“君侯……” 萧持面无?表情地从她们身旁擦身而过, 只在微凉的夜风中遥遥撂下一句:“什么味儿?冲鼻子。” 两个美人面面相?觑, 心都快碎了。 她们身上擦的可是重金购入的金凤香! 萧候是不是喝酒喝多了, 把鼻子也给堵了? 萧持丝毫不知自己在短短时间内就招惹了好几人不爽,他黑着脸, 身形威武高?大, 在微暗的夜色中如同?一座散发着煞气的小山,郡守府上的仆妇小厮们见了他都不敢抬头?, 只低头?等着那道巍峨身影快速走过。 萧持屈指在唇边一吹,清越鸣声泄出?,很快, 一匹膘肥体壮的黑马呼啸跑来, 快要路过萧持身边时, 它?四蹄未歇,眼看着竟是要越过主人,撒欢跑走的意思。 闻讯赶来想劝说?君侯再?留下来小酌几杯, 欣赏欣赏他安排的鼓上舞的东莱郡守见君侯的坐骑挟翼这样不懂事, 心思一转,已经开始在想要吩咐管事去?西市看看有没有出?色的骏马了。 哎呀呀, 世间真是再?没有比他还会体察上意的下属了! 东莱郡守得意地捏了捏小胡子,往前下了两步台阶,伸出?手:“君侯留步——” 萧持此时哪有心情听他说?话。 他要回去?,好好问一问那个薄情寡义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在挟翼即将擦身越过他的时候,萧持眼神微凝,伸手抓住缰绳,借力纵身一跃,整个人犹如一只灵敏的鹰隼,翻越身子,稳稳地坐在了马背上。 “回蓬莱庄。” 得了主人的命令,挟翼极有灵性地咴咴两声,四蹄轻踏,眨眼间便带着他冲出?了数里路。 · 萧持醉醺醺地下了马,门口戍守的卫兵见他这样,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搀扶。 “女君!君侯醉了!” 好不容易将君侯扶到女君暂居的院子前,卫兵不敢擅闯,只好在门口大声呼唤。 快来个人把君侯抬走吧!他的肩膀被压得好痛! 合得紧紧的院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两个年轻的女使分别扶着门的两边,露出?中间靡颜腻理、霞姿月韵的小妇人。 那阵幽幽暗香近了,萧持忽地直起身子,直直地朝着翁绿萼走去?,在众人的惊呼中,抱着她稳住了身形。 他把头?埋进?她盈着柔软香气的脖颈间,慢慢蹭了蹭,唇齿间模糊不清地溢出?一声呢喃。 “绿萼。” 翁绿萼被他撞得踉跄了两步,险些没站稳,心里正有气,听到他那声浅浅的呼唤,心里边儿一麻,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漫上心头?。 喝醉了就知道回来折腾她。 翁绿萼勉强扶住他的臂膀,对着还傻乎乎站在那儿的卫兵微微颔首,道了谢,又让杏香过来搭把手。 这人,沉得像一座山似的,她一个人如何搬得动! 杏香闻言,欸了一声,凑过去?想扶住萧持的另一边臂膀,还没碰到,就被他不耐烦般挥开。 “哪儿来的大苍蝇!走!” 杏香脸都涨红了,君侯竟然把她认成了一只大苍蝇! 翁绿萼安抚地看了一眼杏香,把正在发酒疯的人半是哄半是拖地扶进?了屋。 嫩黄色的裙袂消失在关上的屋门后?,卫兵连忙收回视线,准备回去?继续值守。 回去?的路上,他边走边嘀咕,不是说?君侯酒量惊人,有千杯不醉之名?吗?今日看他那醉醺醺,脚都立不稳的样子,那得是喝了多少啊! 翁绿萼也很想问,这人到底喝了多少! 她好不容易将人扶进?了屋,想放他到罗汉床上躺着,自己去?拧了巾帕给他擦擦脸,却不料她低估了萧持的体重,也高?估了他的酒品。 这人倒下去?的时候,长臂一捞,顺带着把她也按在了罗汉床上。 看在横亘在自己身上的那只大手,沉甸甸的,压 在她那两团最柔软细嫩之处,有些疼。 她觑了一眼闭着眼、面色潮红的萧持,有些生气地推了推他:“还不快把你的手拿开!” 萧持一动不动,呼出?的鼻息里都浮动着醺然的酒气。 翁绿萼无?奈,只能支起身子,双手用力,勉强把那只大手给挪开了。 胸前没了沉甸甸的东西压着,翁绿萼轻轻呼出?口气,双手撑在罗汉床上,正想下去?,腰却又被人揽了过去?。 一阵天旋地转,她被萧持压在了身下。 翁绿萼愣了愣,看着面前人依稀浮着点儿破碎水光的眼,他像是醉得狠了,脸红红的,眼睛也亮亮的。 这副模样很是少见,醺然的神色削弱了他轮廓五官间的凶悍之气,显出?一种会让人芳心大乱的俊美。 “夫君?”她试探着唤他,“你醉了,我给你拧条巾帕过来洗洗脸吧。” 萧持慢慢地摇头:“我没醉。” “我有话要问你。” 翁绿萼心一跳,看着他醉中瞧着也十分严肃的神色,不知为何,有些想笑。 醉了的人,才会一本正经地说?自己没醉。 她点了点头?:“夫君直说?便是。” 他的体温似乎也随着醉意而上升了些,他的手指摩挲过她眉眼、嘴唇,所?过之处,无?不掀起一阵令人骨酥战栗的热浪。 萧持仿佛犹豫着,迟迟没有说?话。 翁绿萼被他吊得不上不下的,有些疑惑:“夫君?” 怎么不干脆醉晕过去?? 翁绿萼悄悄叹了一口气。 “我想问你。”萧持醉得来说?话时听起来有些颠三倒四,呼出?的气息里也带着令人醺然欲醉的热意,“你生病,为何不主动与我说??” 翁绿萼一怔,没想到他憋了半天,问了这么一句话。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被那双含着醉意水光的眼直勾勾地盯着,翁绿萼垂下眼,避开了与他眼神对视,“夫君在外?征战平乱,已经很是辛苦。我喝了几碗汤药下去?,也就没那么难受了,何必说?出?来惹得你白白担忧。 不,不是这样的。 “你还在生我的气。” 静默片刻后?,萧持忽然出?声。 语气很是笃定。 这人喝醉之后?,可真是难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