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一定来！谁不来谁是小狗儿！！！”　　 天一擦黑，于震早早钻到胡鸾床下。床下住一窝蚊子，见客人来，那亲热劲儿就甭提啦！于震耐着性子，把它们一个个喂饱，已是深夜子时！　　 子时更热闹儿！屋里老鼠一齐出动，爬房梁上窗台，你追我赶，“吱吱呀呀”叫个不停，人越咳嗽它闹得越欢，一点不给你面子！　　 有一只更可恶，“哧溜”钻进于震裤腿里，顺腿往上爬，眼看冲到大腿根儿，好歹被于震一把攥住，咬牙一捏！　　 “吱——”　　 “哎哟——该死的老鼠！烦死个人儿……我开门叫猫进来……喵喵！喵喵……”　　 胡鸾边学猫叫边开门儿，于震贴着胡鸾屁股溜出门外……　　 “哈哈！万年老山参！我可找到你了……我的宝贝儿……哟哟哟！有手有脚脑袋溜圆，真有人样儿……”　　 一连三天，于震天天来看万年参，先掐胳膊儿，后掰腿儿，最后只剩几根参毛儿！　　 “这可咋办？！万年老参只剩几根毛儿！爷爷知道，一定跟我拼命……小奶奶！救命哇……”　　 于震抱住胡鸾腰，拼命挤出几点“鳄鱼眼泪”！　　 胡鸾一声不吭，埋头削萝卜！　　 “你要再不说话，我就吊死你眼前！叫邻里百舍看看，你虐待孙子！！！”　　 “要死就快点儿！别装腔作势吓唬人儿！不死就拿去，好歹也能糊弄一时！！”　　 胡鸾扔出胡萝卜！　　 于震不接也得接！　　 “哇草！小奶奶好刀功！胡萝卜削成老山参……老山参！老山参……我有老山参……”　　 于震揣起萝卜就跑，胡鸾戳他脊梁骨大骂！　　 “还没给钱！死不要脸！十两银子！给老娘记住！月底结清……”　　 “啥东西十两银子？！够买二亩地！自家人还要钱？！”　　 奶奶鬼魂儿般从地下冒出来，板着那张老脸，皱巴巴像陈年枣树皮儿！　　 胡鸾翻翻白眼珠儿，轻“哼”一声，扭起小蛮腰儿，颠着圆屁股走了……　　 “我呸！骚货！准没下好蛆！我得找小震，可不能叫我孙子吃亏……”　　 午饭时，爷爷突然笑嘻嘻凑过来！　　 “小震哇！你真是好孩子！不但治好柳眉病，还把咱家传家宝送她补身子！她啥时以身相许呀？！”　　 “咦——我的亲爷爷——”　　 于震身子一晃，手里碗差点儿掉地上！　　 “爷……爷爷……你看出来啦……”　　 “爷爷不用看！爷爷一舔就知道！味儿不对……”于忠气地胡子直哆嗦，“爷爷花二十两银子才得老山参，初一十五舔一舔，神轻气爽，耳不聋，眼不花，两眼放光，比狗看得还远！你小子竟拿它送人，还没换半点儿好处！真真败家！败家子儿！！！”　　 “爷爷……”　　 于震胃里一阵翻腾，强忍住没吐！　　 奶奶一听，饭碗一丢，两手拍着大腿连哭带叫！　　 “造孽哟！那百年老山参是你爷爷的棺材本儿！命根子儿！你偷去给她补身子！愣是便宜外人！叫你爷爷光腚入土！不孝！大不孝！”　　 胡鸾“呯”一下把碗砸桌上，一手叉腰，一手指于忠大骂，“咳！我说你这老砍头！你是看小震爹娘不在，专门欺负孙子是不是？！”　　 “我……我哪敢……”于忠慌地跟惊鸡似的，忙喝斥老婆，“晴天白日的，嚎哪门子丧？！爷们儿的事儿，你少掺和！”转脸又挂上一脸“虚情假意”，呲着黄板牙说，“小震呵！爷爷光腚入土没啥！祖宗曰“盛世古董，乱世黄金，人参胜黄金！吃了治饿又治病，还能换银子！“　　 “关键是银子！”　　 “你个小王八羔子！换银子不好么？！一参三用！妙不可言！再说那万年老参，参老成精，岂是凡人能享用的！爷爷纵观天下，也只有当今皇上有此口福！”　　 “就不给皇上吃！！”　　 “皇上吃了治国安邦！你这孩子真不懂事儿！眼下世道不太平！皇上隔三差五下诏书剿匪平叛，乱平越乱！皇上吃不香，睡不好，这乱猴年马月平不了！咱把万年山参孝敬皇上，皇上吃饱睡好，大话国泰民安！咱们吃点儿小亏，造福万千百姓！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不比你讨好那小妮子强？！”　　 “别说讨好！只要能救柳眉，我割下头给她都行！！一个破人参，你说地比太上老君的仙丹还邪乎！今儿打开天窗说亮话，在孙子眼里，不管皇上还是柳眉，谁跟老参有缘谁吃！”　　 “你就直说你跟柳眉有私情！！！”　　 “我承认！”　　 “老子不答应！先国后家！国乱家亡！为家斩私情！”　　 “宁叫皇帝江山乱，不叫我俩情缘断！”　　 “孽障！！！”　　 于忠气个四爪朝天！　　 爷俩儿大干一场，好几天走个对面不说话儿！于震以为从此“老死不相往来”，没想到爷爷先开腔儿！　　 “小震呀……人参没了瘟疫在！没药可不行！你快琢磨点儿好药……救乡亲们于水火……”　　 “得嘞！爷爷您就瞧好吧！孙子这就给老少爷们儿配药！配好药！保证一个死不了！”　　 “明白就好——”　　 于忠腆着肚子摇出去……　　 “哈哈！剩下就看我的啦！我得改良一下柳叶清肺汤，加点儿老陈醋？！对！酸溜溜的，开胃又下饭！越吃越上瘾……”　　 半袋烟功夫，于震大功告成！　　 看着这新鲜出炉的好药，说什么也得先孝敬一下亲爱的喜叔啊？！　　 当于震一手端药，一手拿三个熟鸡蛋出现在于见喜面前时，这憨憨毫不犹豫地“当了小白鼠”！　　 经“活人”试喝，得出如下临床数据：　　 一碗退烧！　　 两碗止咳！！　　 三碗—窜肚拉稀！一泄千里！　　 就这事儿，光天化日之下，于见喜一手提着裤腰带，一手指着于震破口大骂！　　 “小兔崽子！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我都不烧不咳啦！非要我喝第三碗！这才半个时辰，我就跑了三回茅厕！裤子才褪一半，绿水就顺着屁股往外蹿！臭地老母猪直哼哼……”　　 “哎呀呀！恭喜三叔！贺喜三叔！您老人‘拉’成正果！”　　 “屁正果！拉地老子屁股都不正了！咦—屁股好像真是一辨大一辨小……”　　 “哎—喜叔，药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您以为您老只是喝了三碗汤？！错！这可是为国为民，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开天辟地的英雄壮举啊！此等善举，惊天地泣鬼神！阎王老子说不定会让您多活一百年！您多拉几泡稀，苦了自个儿，甜了千千万万个老百姓！由此为大话国增加百分之二百的gdp，比那秦皇汉武、张王李赵、扁鹊华佗的功劳大多啦！您就是当今大话国的神农氏！为民试药的小白鼠—不不！小白马王子—”　　 于震搜肠刮肚，想出各种“耸人听闻”名词儿，把个于见喜夸地“山崩地裂”！　　 在于震的循循善诱之下，于见喜终于明白，自己这泡稀，拉地温温尔雅，风度翩翩，拉出大话第一君子的美好形象，更拉岀“媲美秦皇汉武的丰功伟绩”！他只觉两腿发软，飘飘然要“面南背北，山呼万岁！三宫六院，西施玉环，多多益善……”　　 如此这般，于见喜再也顾不上“矜持”！咧开“血盆大嘴”，呵呵傻笑！　　 于震摆平于见喜，猛地想起两天没见小奶奶人影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何况两整天！二十四个时辰？！　　 于震悄无声地贴在门缝前，仔细窥探，咦—怎么没人啊？！　　 “吱呀”一声，两扇门徐徐敞开，胡鸾出现在门口。　　 “啊—妖……”　　 “妖你个王八孙子！给奶奶站好啦！看！”　　 胡鸾小脸往左微倾，左手抚于胸前，右手撩发，丹凤眼一眯，好一个清纯曼妙的黄花大闺女！　　 “哎！又来了！我的小奶奶，您能不能爱惜一下自己的脸蛋儿，别逮着什么东西都往脸上抹！您看您抹这么多绿毛，大白天的都吓我一大跳！要搁晚上，你这样打扮，那会死人的！”　　 “眼瞎呀你！王八孙子！你造的那绿汤真真苦死个人！小奶奶我实在咽不下去！才想了这个法子，抹在脸上！应该能挡住那些瘟毒！就跟你小子戴的这绿笼嘴一样！想叫小奶奶好看，那你这龟孙子把那绿汤变成甜的啊……”　　 眨眼间，“黄花大闺女”变成“于家村第一悍妇”！于震忙“举手投降”！　　 “哎呀呀！小人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小奶奶！您大人大量，千万别跟孙儿一般见识！气坏了小奶奶龙体，老天爷怪罪下来，孙儿可吃不了兜着走！”　　 “嗯—这话我爱听！”　　 胡鸾听地十分受用，她脸皮一翻，换成一张温柔可亲的笑脸，“乖孙子，你看小奶奶今儿个这妆……”　　 “哇噻！‘烟熏妆’！妩媚而不妖娆！张扬却不狂野！放肆却不糜烂！美艳隆重却不失灵动鲜活！惊艳至极！惊艳至极—”　　 “哈哈哈—”　　 胡鸾浪声浪气大笑起来！　　 “呸！一夸你就笑！好好的烟熏妆，硬是叫你画成熊猫眼！光滑红润的腮帮儿不好么？非得刷上一层绿油油的汤！整一个的夜店女郎！暗黑女妖！！特别是那眼皮，又黑又脏又重，就像刚从煤堆里刨出来似的……”　　 于震心里正“恶心小奶奶”，冷不防胡鸾一巴掌拍他脑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