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死！我真该死！！我不是人！我真不是人！！我是狗屁师爷！柳眉你别生气，我改正归邪！我马上就给鸡大爷磕头赔罪！从今往后，你说啥我听啥！我是你的看家狗，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柳眉“扑哧”一声乐了！　　 “什么人呐？！狼一个脸，狗一个脸！翻脸比翻书还快！一刻也不叫人安生！”　　 看着柳眉迷人的笑脸，任吒“唏溜”一下口水，谄着脸笑道：“柳眉眉哟……”　　 “会不会说人话？！你是吃奶的娃啊？说话扭扭捏捏，娇里娇气的？！呸！！一副癞蛤蟆样儿！恶心！”　　 于震不由分说，一通狂怼！　　 任某的脸皮，比鞋底儿还厚！放眼整个小画县，他说第二，哪个敢说第一？！听于震语气不大友好，忙腆着脸陪笑，“哎呦呦！整个小画县的人都夸于神医是个人才，心热面善，说话又好听！怎么专喷兄弟啊？！兄弟是好人！”　　 “你连半个好人都不是！”　　 “哈哈！任吒，你还不如我哩！整天牛气冲天，不就是个征比师爷？多好的大公鸡，金黄金黄的！于震你一刀杀个半死！任吒就把半死的鸡送上屋顶！最后还得咱请下来！快去烧水！我要烫鸡毛—”　　 半天好人拎着大公鸡，在二人眼前晃了晃，那意思—杀鸡还得靠咱！！！　　 “咱可不是来杀鸡的！更不是专门来吃鸡的！”任吒掏出一个布包儿，高高举起，牛气哄哄地大叫“诸位！本师爷是来送盐的！！！”　　 “哈——”　　 众人一齐笑倒在地上！　　 “任吒！你也忒小气了吧？！身为一县师爷，去人家做客，送一包盐？！”　　 “好人你吧吧个啥？！啥都不懂！我实话跟你们说，马上就缺盐！赶紧买它一千斤放家里！”　　 “任吒！你是不是贩卖么盐？！听哥的话儿！咱不干那杀头营生！小命儿要紧！！！”　　 “于神医！你会治病，可你不会治人！我跟你们说……”　　 于震转身就走！　　 柳梅笑嘻嘻走进灶屋，操起勺子一通猛搅，发出“噼噼啪啪”一阵脆响！　　 “炒板栗！我来啦……”任吒像一阵鬼风似的溜进灶屋，见柳眉正往盘里盛板栗，，伸手就捏！　　 “不行！热！”　　 柳眉忙拿开，任吒哪会答应？！　　 “好柳眉，我这人儿，你越不叫我吃，我就非要吃！我就尝一个！一个……”　　 “柳眉，一个板栗值几个钱？！你不叫他吃，他哭给你看！！！”　　 “那是那是！还是神医了解咱！这会子我非吃不可！哪怕吃完杀头呢？！先香香嘴再说——”　　 任吒硬抢一个塞嘴里！　　 “啪”一声脆响，任吒嘴里蹿出一股青烟！　　 “哎哟——哎哟哟……痛痛痛……西哈！西——哈——”　　 任吒两手捂嘴，痛地直翻白眼儿！　　 柳眉哭笑不得！　　 “炸嘴了吧？！刚出锅的栗子就敢咬！栗子炸弹！炸死你……哈哈……”　　 “快喝凉水……”于震端一瓢凉水冲进来，摁着任吒猛灌，“任师爷！快快喝！喝了吐，吐了喝！凉水塞牙缝儿！败火固齿！专克‘栗子炸弹’！否则，炸弹一响，牙全掉光！你就是无齿之徒……”　　 任吒痛地两眼发黑，顾不上骂于震，一味埋头喝了吐，吐了喝，一口气干三大瓢！　　 “任吒，还疼不……”　　 任吒顺柳眉声音，慢慢抬起脸，两手捂着眼……　　 柳眉凑近细看，谁料任吒手指猛翻眼皮，露出两个雪白的眼珠儿，真像吊死鬼儿！　　 “哇呜！我是吊死鬼儿……”　　 “娘呀！吓死我啦……”柳眉吓地连蹦带跳，劈手夺过于震手里的瓢，“呯”一下扣任吒脸上！　　 任吒两手抓瓢，使劲往下拽，可那瓢似乎长在任吒脸，纹丝儿不动！　　 柳眉有点儿担心，推一把于震，“你去看看……”　　 于震好奇凑上去，要抓那瓢，瓢儿自己一歪，露出一只母狗眼，冲他使劲一眨……　　 “去死吧你……”　　 “我才不死！哎哎！诸位诸位！我刚得一天大消息！铿仁爹说的……”　　 “一定是坑人秘密！咱们不听……”　　 于震伸手捂住任吒嘴！　　 “不是不是！这可是吴来爹的秘密！铿仁爹叫我发誓，决不跟外人说！要是跟外人说，就死在大年三十儿！！”　　 柳眉“噢”一声，“那你还跟我们说？！你不怕……”　　 “嘿嘿嘿！柳眉……咱俩可不是外人……咱俩……”　　 任吒说着，身子往柳眉那边儿一歪，却被于震一膀子顶回去！　　 “站直！说秘密！”　　 “铿仁爹不叫我说！我要保守秘密！！”　　 “任师爷！这点儿你就不懂啦！死人才会保守秘密！你又不是死人！”　　 “对啊！这才是人话！”任吒兴奋地像走夜路看见光，全身的细胞都在欢呼！　　 “铿仁爹说，鄂贵年轻时坑蒙拐骗禽兽不如！大姑娘小媳妇儿都不嫁给他！眼看就要打光棍儿！嘿！天上掉下个媳妇儿……”　　 任吒盯着柳眉，一副色狼相儿！　　 柳眉听入了迷，敲他一个爆栗儿，“快说！要死的人才说半句儿留半句儿……”　　 “我说我说！我说给你们听哈！吴来，也是我干爹！那年刚好十七八儿，要成亲！新娘家人捎话儿，新娘下轿时得放三声炮！喜庆！吴来爹一听，连夜做炮，一不小心，‘呯’一声，半个鼻子炸飞啦！”　　 “哟！好可怜……哎！不对！吴来有鼻子，老高！还带钩儿……才不是半个……”　　 “好人……你叫本师爷说你啥好呢？！本师爷是说吴来一个鼻孔没啦！只剩另一个鼻孔……不就是半个鼻子？！柳眉你瞧，半个鼻子……”　　 任吒看着柳眉，按住左边鼻孔儿，只用右边鼻孔往外“吭哧”气儿，“引诱”她想像半个鼻子的滑稽样儿！　　 柳眉翻翻白眼儿，没吭声儿！　　 “人只剩半拉鼻子，能活！可不能叫未过门的媳妇儿知道！可天下事儿最怕巧儿，人家当夜就知道啦！那女人拔腿上街，没走百步，撞上鄂贵，一把拖进家，拜堂成亲睡觉觉！！！当当当当——”　　 任吒一连四个“当”儿，好似“当空一个霹雳”，把众人劈个外焦里嫩一脸懵逼……　　 好大一会儿，柳眉才翻翻白眼珠儿，吐出俩字儿——“瞎编！”　　 “不信你问问鄂贵……他是不是白捡一个媳妇儿……”　　 柳眉嘴一歪，懒地理他！　　 好人还坚持“眼见为实”！　　 “任吒！你就编吧！吴来明明就是一个鼻子，俩鼻孔儿！全小话县人都看得见……”　　 “不信你可以趴他鼻子上看看！有一个实心的，不长毛儿……”　　 好人干呕一声！　　 于震看着任吒，看了好久，才意味深长地来一句儿！　　 “怪不得吴来总往鄂贵家跑……”　　 任吒吐出心中秘密，不知是违背誓言，遭了报应！还是被栗子炸伤的缘故，嘴巴钻心儿地疼！一个劲儿地疼！万般无奈之下，他信神医的话，含一嘴凉水，坐在香椿树下，老老实实看蚂蚁上树！　　 柳眉坐在胡鸾身边，上身一倾，头慢慢枕在胡鸾腿上……　　 柳先生提着一个大酒篓，兴冲冲进门儿。　　 “哟—我找于震不在家，原来你早就来啦！呀！瞧瞧，这是咱小画县最好的高粱酒！今晚，咱爷四个可得好好喝一喝！”　　 “那是那是！可得好好喝一顿！好人，咱们不醉不归！”　　 于震的建议相当实在，可任吒听着还不够味儿！　　 “谁不喝醉谁是孙子……”　　 “那你自个儿喝！我叫柳眉剁肉馅儿！柳眉！柳眉—哎呀—柳眉你怎么啦……”　　 于震一头扎进屋里，马上又探出半个脑袋，热情招呼二人！　　 “任吒！好人！快来瞧瞧柳眉的小绿脸儿！”　　 两个男人往屋里一看，立时惊地张口结舌，那神情，分明在欣赏爪哇国的珍奇！　　 “哎—这没啥！”于震忙笑着解释道，“我小奶奶配制成胡氏柳丝儿霜，咱给它取了个贴切的名儿—绿膜！润肤美白，给柳眉试用一下！走，咱们忙咱们的去！”　　 于震张开双臂，使劲把任吒好人赶出门外。　　 柳先生还是不放心！　　 “小眉，你听见爹说话不？”　　 “听见了！”　　 “你脸疼不？！”　　 “不疼！凉飕飕的，可得劲了！”　　 “那你……你要是有啥不得劲儿，你可快喊爹呀？”　　 “爹—你忙你的去吧！”　　 柳先生再三确认女儿“完好无缺”后，才揣着一百个不放心走出去！　　 于震好人合伙杀一只鸡，全都心不在焉！　　 于震竖起两只耳朵，仔细听屋里的动静儿！　　 屋里，胡鸾开始倒计时！　　 “十、九……”　　 于拔腿就往屋里奔！　　 好人扔了手里家伙就追！　　 “五……”　　 于震从天而降，跟着开始倒计时！　　 “四、三、二、一，见证奇迹的时刻到啦——”　　 于震兴奋地大叫一声，一下扑到柳眉跟前！　　 胡鸾慢慢揭开柳眉脸上的绿皮儿。　　 看到柳眉的第一眼，于震胸中似有千言万语，却一个字儿也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