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安息国是不是帕提亚王国之争议,学术界近年来争辩不休。 但随着西亚考古学考古研究的深掘、发展,以及对照我们喜欢写历史的老祖宗之史料记载,有越来越多的证据证明,安息国文化、习俗甚至是饮食,都与大汉非常接近。 罽(音同既)宾国,王治循鲜城,去长安万二千二百里。不属都护(西域都护府)……罽宾地平,温和,有目宿、杂草、奇木、檀、槐、梓、竹、漆。种五谷、蒲陶(葡萄)诸果,粪治园田。地下湿,生稻,冬食生菜。其民巧,雕文刻镂,治宫室,织罽(毡毯),刺文绣,好酒食。 安息国,王治番兜城,去长安万一千六百里。不属都护。北与康居、东与乌弋山离、西与条支接。土地风气,物类所有,民俗与乌弋、罽宾同。 武帝始遣使至安息,王令将(将军)将(率)二万骑迎于东界。东界去王都数千里,行比至,过数十城,人民相属(相接连,指人口多)。 摘自班固《汉书之西域传》 由此可知,罽宾、安息国都是定居、农耕之国,而且安息国是典型的城邦制国家。 也就是说,据说是波斯人所建立的、游牧为主的“帕提亚王国”,很可能不曾存在过。 由是故,赵旻对传说中的安息国充满好奇。 然而…… 赵旻首先应该解决的问题,还是伏寿。 当然了,赵旻对伏寿……凶是不可能凶的,伏寿还在哺乳期,其人一旦生气,受苦的还是自己的亲闺女。但赵旻又不能一味去哄…… 赵旻发觉,自己对待伏寿,就像对待那些傲娇的士族一样,既不能过分打压,更不能一味纵容。 万般头疼之下,赵旻只好再次拜倒顿首。 其人想道: 男子汉大丈夫,跪老婆不丢人,何况人家还给老子生了一儿两女。 在做好心理建设之后,这个苟哥如是道。 “臣归来过晚,请皇后恕罪。” 伏寿冷哼一声。 “太子太傅之职责为何?” 苟哥老老实实服软。 “回皇后,太子太傅之职责,乃悉心辅导太子、使太子得以成才也。请皇后恕臣失职之罪。” 伏寿这才略微满意。 赵旻趁机转移话题。 “回皇后,臣此番出巡已安庐江郡;平管岛生产海船之事,臣业已做相应改善; 此外,而今大汉四方安定、海晏河清,某等应及早准备岁除、正旦等一应大典。” 伏寿果然成功被赵旻转移了注意力。 “太子太傅,孙仲谋而今如何?刘玄德又在为何事而忙碌?” 赵旻心中偷笑,表面却一本正经答道。 “回皇后,孙仲谋已亲口向臣承诺,在太子束发之前,必将率土归降朝廷;至于刘玄德……其人已为大汉讨伐日南郡、并已收复一应失土。” 伏寿闻言,芳心大悦。 “甚善!甚善!如此说来,太子将来继位之时,大汉国力将蒸蒸日上?” 赵旻微笑颔首。 “皇后放心,非但如此,且臣亦必将竭尽全力辅佐太子。” 见伏寿心情甚佳、而且话题又有转回家事的趋势,于是赵旻索性向伏寿提出…… “禀皇后,据西域都护府近日之情报称,西域近来局势不稳,康居国、大月氏似有攻伐西域都护府下属之大宛国、乌孙国之意。 此事涉及西域商路之稳定、卫府之重要收入来源,某等不可 不慎也!” 赵旻并未夸大其词。 大汉始终掌握着丝绸之路这条重要商路;而且大汉与西域诸国之间,贸易往来之交易额更是飞速上涨。 康居国主、大月氏国王都不是傻子,他们怎么可能不想着,在这条商路上多分几杯羹? 破坏商路当然不可能,但扩大国土、增加交易额却是可以做到的。 那么问题来了,大宛国、乌孙国都是西域都护府下属国,俗称……是被西域都护府罩着的,大汉又岂能对此坐视不理? 所以,此事涉及到大汉在丝绸之路的话语权及公信力。 一旦大汉对此处理不慎,西域诸国再生异心…… 西域一团乱麻之下,谁还敢再走丝绸之路、与大汉做生意? 当初赵旻亲征西域,是靠一场又一场以寡敌众的恶战,硬生生打出了大汉的赫赫威名。 而这两年西域之所以始终稳定,靠的也是卫府铁骑依靠充沛武德来威震西域。 但是,一旦大月氏、康居国当真出兵攻下大宛国,甚至是打入乌孙国,大汉所积累下来的赫赫威名,便极有可能一朝尽丧。 这就好比如日中天的李唐在“大非川之战”(敌众我寡不是理由,李唐在西域以寡敌众才是正常情况)中大败于吐蕃帝国之后,直接导致西域强弱之势易主、最后甚至被吐蕃帝国夺走西域一般。 最要命的是,此后的李唐,除在开元盛世期间,趁吐蕃帝国进入虚弱期时,曾短暂夺回西域一段时间之外,此后便再也无力夺回西域的主控权。 综上所述,赵旻既已得知康居国、大月氏阴怀此心,便必须化被动为主动,提前将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国家,摁在地上狠狠摩擦一番、加深西域诸国对大汉的恐惧才行。 丝绸之路的重要性如何,已颇为了解西域诸国详情的伏寿,同样心如明镜。 是以,伏寿得知此消息之后,颇为紧张。 “太子太傅可有何良策应对?” 赵旻等的,就是伏寿这句话。 其人从容答道。 “回皇后,驻守西域之兵卒,已有两年未归故土,兼且西域之地冬春苦寒。 是以,此番旻欲率这两年新募之五万兵卒,亲自赴西域,联合乌孙、大宛二国之精锐,远征康居、大月氏二国。 待大胜之后,旻亲率老卒班师回朝。此五万老卒若欲退伍屯田,旻非但决不阻拦,且必为其发放优厚之退伍金。” 担心伏寿不同意,赵旻继续补充道。 “禀皇后,此事关乎新卒之斗志、老卒之体面,非臣亲力亲为而不可行,还望皇后明鉴。” 囿于兵卒数量,赵旻对西域的统治及管理,采取的是四百年后李唐初期,李世民对西域的管理措施。 而且,满宠实际执行起来时还根据西域实际情况做了微调,因此,这些措施成效斐然。 具体不再赘述。但有一点至为关键: 蜀锦、绢,是丝绸之路唯二的法定流通货币。蜀锦是大额货币,绢是小额货币。 仅此一项,赵旻便足以控制丝绸之路的主导权。 后世的漂亮国为何屡屡干涉中东内政? 其目的不在争夺资源,而是为了维护美元对石油的唯一交易权! 只要石油只能用美元来购买,那么漂亮国便可以变相控制石油资源。 因为美元的发行权、发行量等等调控手段,都掌握在漂亮国手中。 蜀锦同理。 赵旻此举,还可以通过这种金融方式,将益州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 言归正传。 伏寿闻言,果然陷入沉思。 赵旻借机,又抛出来东北之事。 “禀皇后,因今岁卫府诸猛将大伤乌桓元气之故,幽州胡人必将出现空闲之牧区。 以是故,来年卫府应趁此良机,介入鲜卑、乌桓等诸部胡人之争斗,并以之使幽州诸胡部臣服于大汉。 此外,交趾牧刘玄德窃据大汉之扬州豫章郡、荆州桂阳郡,亦应归还于天子。其人应在交趾刺史部之治所、交趾郡龙编城正式就任交趾牧之职。 如此一来,则刘玄德之左将军、张翼德之后将军之职,理应由天子一并收回!” 【作者题外话】:接着上一章继续为您说。 《魏书》的秽史属性,源自半个世纪前的“国史之狱”(450)。 彼时主编国史的崔浩,因为秉笔直书,无所避讳,触怒了太武帝(拓跋焘),惨遭灭门大祸。 (崔)浩尽述国事,备而不典。而石铭显在衢路,往来行者咸以为言,事遂闻发。(崔)浩伏受赇(贪污受贿),其秘书郎吏已下尽死。--《魏书崔浩传》 有崔浩“珠玉在前”,后来的史官,也就学聪明了,基本围绕着“北朝伟光正、南朝假恶丑”的调子书写,北魏的国史也就越来越没法看了。 当时南北朝不仅在军事上屡有冲突,在文化领域也相互贬低攻讦。 比如北朝骂南朝为“僭主”,撰写《岛夷传》;南朝骂北朝为“魏胡”,撰写《索虏传》。 宋魏以降,南北分治,各有国史,互相排黜。南谓北为索虏,北谓南为岛夷。--《资治通鉴》 索虏即“索头虏”,泛指北方的辫发习俗。至于“岛夷”所谓何物,不言自明,因为中国近代史中,也颇有相似故事。 《魏书》为了贬低南朝,也将司马睿写作“牛家子”。 大概因为时代久远,以讹传讹,《晋阳秋》中的“小吏牛钦”,在《魏书》中摇身一变,成了“将军牛金”。 僭晋司马叡,字景文,晋将牛金子也。--《魏书僭晋司马叡传》 实际牛金是曹仁的部曲帅,与司马懿平辈,绝无可能是司马睿生父。 当然,无论是《宋书》还是《魏书》,对司马睿身份的贬低质疑,均出自相同的理由,即“政治立场”的对立。 北魏与南朝的对立,是显性对立;而刘宋与东晋的对立,则相对隐性。 隐性的表现,是刘宋表面受晋禅让,按理应该尊崇晋室; 但实际刘裕篡夺之后,大肆诛杀司马氏子孙,完全不顾体面。 在刘裕之前,禅让之君(刘协、曹奂)大抵还是可以善终的,但自刘裕之后,便开启了“斩草除根”的优良传统。 宋、齐、梁、陈无一不是禅让,但后朝之君,却尽杀前朝之主。 此风气滥觞,即始自刘裕。 既然刘宋与北魏鄙夷东晋,那对东晋的开国之主,自然更不会有任何好话。 东晋的孙盛既已提供了黑材料,那刘宋与北魏的史官,也便乐于笑纳。 当然,他们编写时更加粗心,竟把“牛钦”误认为“牛金”,滑天下之大稽。 侧面也可见这群“秽史撰写者”,对稽核校对的工作很不上心。 这些人,只要能达到“侮辱东晋”的政治目的即可。 下一章咱们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