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1时间,扬州刺史部吴郡丹徒城…… 对岸的江都县。 正端坐于斗舰舷首、眺望大江对岸、以及大江与大海交汇处瑰丽奇景的薛州,骤然站起身来。 “传某军令!众儿郎准备迎战!” 薛州话音甫落,其人所在的斗舰瞭望台之上,令旗便飞快挥舞起来。 俄而…… 其人所在的船队、以及对岸停泊之江东船队,皆起碇(汉末之锚)缓缓行驶起来。 与此同时,数艘轻舟宛若离弦之箭1般,向大江上游飘然而出。 江岸之上,数十匹神骏不凡的大宛马,也在骑术高超的斥候驱策之下,卷起阵阵烟尘,向西疾驰而去。 宽阔的大江江面上,薛州、江东两只船队虽然近乎于同时起碇,但显而易见,薛州船队的动作,要明显比对面的江东船队快上1步。 薛州见状得意1笑。 这时,陈登自船舱中匆匆而来。 薛州向陈登抱拳行礼。 “府君,某等当于此地全力歼敌,亦或暂且阻拦江东船队?” 陈登俊目中精芒1闪而逝。 “薛都尉!以你观之,某等可否于此击退孙仲谋?” 薛州果断摇头。 “府君,实不相瞒,纵然某等占尽先机,终究敌众某寡,单凭某等,断无可能击退孙仲谋之船队!” 陈登颔首后又道。 “薛都尉,如若上游有太史子义、徐文向两方之3万大军支援,某等可否击退孙仲谋之船队?” 薛州闻言大喜、躬身抱拳。 “府君,若当真如此,某非但可将孙仲谋之船队逼回码头,更可迫使其全军弃船登岸!只是……府君,不知援军何时可至?” 陈登不假思索道:“薛都尉有所不知,援军此刻便在广陵郡之大江北岸,半个时辰内必可抵达!” 薛州闻言,登时信心十足。 “府君尽管放心,江东孙仲谋之船队尚未提速,半个时辰之内,某等船只虽寡,却可轻松拦阻敌船!府君且看某如何阻敌!” 言罢,薛州高声呼喝。 “传某军令,变阵!务必将敌方船队拦于码头!援军稍后即至!” 陈登、薛州2人的旗舰瞭望台上,令旗兵飞速打着旗语,2人之船队随之变换阵型,向对岸的江东船队疾驶而去。 陈登见状,放下心来。 广陵郡虽归属于徐州刺史部,但其与扬州刺史部之9江郡毗邻。 广陵郡,是后世江苏扬州、淮安、盐城、泰州,以及安徽滁州东侧; 而9江郡则是安徽淮南、合肥、滁州西部、马鞍山及江苏南京江北地区。 所以,毗邻之两郡距离极近。 而太史慈、吴懿、徐晃、张辽、马超等人,那1日在反复商议之后,索性直接前往9江、广陵2郡。 卫府众将与9江郡梁习、徐盛2人,以及广陵郡陈登、薛州2人商议妥当之后,太史慈便找来庐江郡可靠之人,冒充陈武部曲、模仿陈武笔迹,向孙权传递了1封又1封假情报。 平心而论,孙权、陈武此番秘密潜入,委实隐蔽至极。 若无张裕及时提醒,赵旻必然中计。 是以…… 当“陈武”遣“心腹”送来1封又1封“实时军情”、证明庐江郡已暗中“被陈武1分为2割裂开来”之后,孙权便被太史慈等人顺利误导。 综上所述,便有了今日之战。 可怜孙权尚不知,己方实际上已被卫府3路船队所包围。 在孙权认知之中,其人之船队只需突破陈登布置的防线,便可沿大江直抵庐江郡皖县,在彼处,只需孙权与陈武里应外合,则庐江郡必将1战而夺回。 于是乎……已经被卫府众人集体忽悠瘸了的孙权,倒了血霉。 与青州海贼管承类似,徐州薛州之所以能成为威震1方之海贼,是因为其人令行禁止确有独到之处。 其人在1番传令之后,其人之船队阵型,便开始针对江东船队之阵型疾速变换。 只是短短1炷香的时间,薛州的船队,便与刚刚开始提速的江东船队,顶到了1起。 1方顺风而下、且已将速度提满,另1方则是逆风而上、且速度只是刚刚提升…… 其结果不言而喻。 刚刚驶离码头尚不足23里的孙权船队,就此被薛州的船队,顶退了足有百丈。 居于后队之中的孙权旗舰,登时便被前方顶退的船只团团围住、难以寸进。 旋即,薛州的船队借顶势横过船身,急促的梆子声响起,甲板上的弓箭手开始大发神威。 1时间,箭如雨下。 孙权船队中的兵卒,被如瀑布1般倾泻的箭矢死死压制,甲板上哀嚎之声不绝于耳,援军竟然难以出舱。 最要命的是,孙权1方的令旗兵们6续被陈登、薛州的弩兵射杀、射伤,导致各船之间令不能行。 孙权在勃然大怒之后,传令船队前阵中的韩当、程普及黄盖3将,责令3将迅速突围。 军令传至之后,同在1艘旗舰上的3老当即怒发冲冠。 “荒谬!荒谬!某等而今伤亡惨重,吴侯不令中军之朱君理、周幼平突围,反而令某等突围!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 较为老成持重的黄盖,问其余2老。 “义公、德谋,主公之军令已至,某等为之奈何?” 脾气最为火爆的程普怒哼1声。 “而今兵卒不得出舱,某等不做理会便是!” 韩当蹙眉长叹。 “德谋,此举不妥。此战之后,若吴侯问责,某等当做何解释?” 程普冷笑不已。 “此事易耳,吴侯若问,便称前军混乱、未辨明军令即可! 义公、公覆,当日吴侯夺某等部曲入中军之时,可曾与某等客气?某等部曲皆由某等出钱粮供养,吴侯又凭何令某等白白牺牲部曲? 朱君理、周幼平明明在中军,尚未为陈元龙之船队所阻,吴侯何不令其2人之船队突围? 义公!公覆!某等3人先后追随故破虏将军(孙坚孙破虏)、故讨逆将军(孙策孙讨逆),而今讨虏将军(孙十万)已深恐某等尾大不掉、枝强于干,是故1再削弱某等3人也! 此番出征之前,某等3人既为先锋又为主力,为陈元龙之船队所阻后,嘿嘿!某等而今已为无用之弃子焉!如此无道之主,某等何必再为其人效死力?” 程普在忍无可忍之下,终于扯掉了主臣之间,那仅剩的最后1块遮羞布。 诚然,韩当、黄盖2人当然不是傻子,程普能看穿之事,他们2人又岂会看不破? 是以,3人同时颓然1叹。 黄盖忍不住道:“德谋、义公,无论如何,某等皆曾受破虏将军、讨逆将军之大恩,是以,某等决不可叛讨虏将军。” 对此,程普、韩当2人当然皆无异议。 即便抛开忠义2字不谈,3老也都已在江东扎根,所以3老最多只会……因各自受到的不公平待遇而消极怠战,而绝无可能背叛孙权。 程普长叹1声。 “公覆所言极是!某等决不可忘恩负义!” 言罢,程普对船舱外的心腹喝道。 “传老夫军令!兵卒务必以自保为先,待敌军攻势稍(渐渐)退后再伺机突围!” 程普之心腹,当然不愿同生共死的袍泽们主动去送死。 是以其人大声应是。 只是…… 3老之先锋船队未遵从孙权之军令突围,那么…… 这就打破了孙权的临战应对…… 尽管孙权的临敌应对,1向都使人捉急。 有1点,程普其实说得极正确。 在此情况之下,孙权确实应以先锋船队拖住敌军船队,再令中军突围绕后、前后夹击敌军船队。 然而…… 【作者题外话】:接着上1章继续为您说。 赤壁之战时(208),孙权任用关系紧张的周瑜与程普,共同出任左右督。结果程普仗着年龄老、资历高,常常欺辱周瑜,乃至不服调遣。 (周瑜)性度恢廓,大率为得人,惟与程普不睦。--《吴书周瑜传》 (程)普颇以年长,数陵侮(周)瑜。瑜折节容下,终不与校。--《江表传》 好在周瑜雅量高致,没和程普1般见识,总算维持了前线的稳定。 由此可知,左右督制度的隐患很大。吕蒙后来论及此事,便直言:“虽然事决于周瑜,但程普自恃资历,几败国事。” 昔周瑜、程普为左右部督,共攻江陵。虽事决于(周)瑜,(程)普自恃久将,且俱是督,遂共不睦,几败国事。--《吴书孙皎传》 在吕蒙看来,程普与周瑜“俱是督”,名号相同,导致相互不服,最终“几败国事”。 即使隐患如此巨大,孙权依然我行我素。吕蒙与孙皎、朱然与全琮、全琮与朱桓,之后相继出任左右督。看起来孙权似乎并不顾及这种制度的负面影响。 吕蒙当袭南郡,(孙)权欲令(孙)皎与(吕)蒙为左右部大督。--《吴书孙皎传》 (孙)权自向新城,(朱)然与全琮各受斧钺,为左右督。--《吴书朱然传》 时6逊为元帅,全琮与(朱)桓为左右督。--《吴书朱桓传》 如果追根溯源,会发现左右督的设置,与都督制度的初衷是自相矛盾的。 都督的出现,本身就是为了应对前线的将军、校尉太多,难以区分高低的问题。 军职的猥滥现象,在《周鲂传》中有明确记载。吴黄武7年(228),鄱阳太守周鲂在诈降书中,曾要求魏将曹休提供5十枚将军印绶、1百枚中郎将印绶、2百枚校尉印绶、2百枚都尉印绶。 今举大事,自非爵号无以劝之,乞请将军、侯印各5十纽,郎将印百纽,校尉、都尉印各2百纽,得以假授诸魁帅。--《吴书周鲂传》 彼时的周鲂,不过是区区1介郡守,竟敢讨要如此之多的将军印绶——侧面可见3国时代的军职,猥滥糜烂到何种地步。 在此背景下,“都督”本应起到区分职位高低的功能; 但“左右督”制度,相当于在前线重新放置了两个位阶相等的长官,把原本就混乱的军制,搞得更加混乱,完全违背了设立的初衷。 这与孙权本人的处境有关。 富春孙氏“孤微发迹”,极受轻视。 孙坚与孙策又不以文化见长,屡屡遭到不公对待。 孙氏父子甚至为此杀人泄愤。 (王)叡先与(孙)坚共击0、桂贼,以(孙)坚武官,言颇轻之。--《吴录》 或谓之曰:“高岱以将军(指孙策)但英武而已,无文学之才……”(孙)策恶其收众心,遂杀之。--《吴录》 孙权初领江东(200),尚不满2十,“诸将宾客为礼尚简”,根本不拿他当回事儿。 是时(孙)权位为将军,诸将宾客为礼尚简。--《吴书周瑜传》 在此背景下,孙权为了抓紧手中的权柄,不得不刻意挑拨臣下的矛盾,使之相互制衡。 也只有这样,孙权才能坐稳吴侯的椅子。 下1章咱们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