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即将率军赴关中兴修水利之故,赵旻今晚并未留宿宫中。 伏寿也颇为识趣地放爱郎离去…尽管伏寿芳心中有百般不愿、千般不舍。 赵旻甫1回到家中,便被早已对赵旻颇为不满的赵震拽走。 “阿旻,而今天下形势错综复杂,老夫又不可能时时护你周全,若你骤然遭逢不测之事,又当如何是好?” 赵震的意思,显然是希望赵旻苦练前者所谓的“雕虫小技”,也就是其人为赵旻量身定制的不惧围杀、借力打力的心法。 然而,出乎赵震预料… 这1次,苟哥回答得理直气壮。 “大人,孩儿近日苦练借力打力之无上心法而不辍,而今已略有所得矣。” 赵震登时来了兴致。 “哦?阿旻此话当真?在宫中有何人与你互相习练此“雕虫小技”?” 赵震冥思苦想,也想不出卫府之中有什么高手能陪赵旻苦练… 为提防公孙度自海上偷袭青州,颜良、马超这两名猛将,已经被赵旻派去北海国坐镇。 余者无论张辽、张郃,还是太史慈、庞德,在赵震看来都要差点儿意思。 赵震此言1出,赵旻便以1种怪异的眼光看向前者。 “大人莫非已忘记,叔父大人亦在宫中。” 赵震闻言,不由得拍了下脑门、并哑然失笑。 其人确实忘了,而今卫府已并入太子属官之中,赵云已经与赵旻1起上班了。 有赵云为赵旻做陪练,这训练效果如何,自然是不言而喻。 但也因此… 赵震手痒了。 于是其人不由分说,拽着赵旻便来到前院,并随手取来两根仆客用来晾晒衣物的竹竿。 赵震将手中竹竿抛给自己大侄子1根,向后者微微1笑。 “阿旻,你且凝神聚气、准备防御老夫此次刺击!” 前文已提及,所谓“枪”者,实则是1头削尖之长杆竹木。 史书中常提及之“斩木为兵、揭竿为旗”,指的正是此物。 而矛,才是指带有金属兵锋之长杆兵器。直至5代十国,枪与矛之称呼,方才混为1体。 所谓“枪者以软木为杆,矛者以硬木、金铁为杆”之言,纯属不明历史者之主观臆断。 由是故,此刻赵震、赵旻这对从父子手中之竹竿,亦可称之为枪。 赵震在提醒过自家大侄子之后,便呵呵1笑,手中竹竿长枪倏然化为1条长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径直刺向自家大侄子心口。 赵震虽然已留手,兼且以其人之武艺,早已可做到收放由心。但无论如何,其人这隐隐带有风雷之声的1刺,威力仍然颇为惊人。 赵旻本人此刻便根本看不清,自家从父大人的枪头究竟何在。 就在这时… 影壁之处骤然响起1声娇呼。 “啊!兄长当心!” 毫无疑问,发出这声娇呼之人,正是刚刚回家的甄宓。 电光火石之间,赵旻在赵震的严格要求之下、赵云不厌其烦地陪同训练下所养成的肌肉记忆,充分发挥了作用。 只见赵旻陡然挺枪1戳,其人手中的竹竿长枪,便准确无比地刺在赵震手中竹竿尖头3寸之处… 若赵震手中所持是长矛,那么赵旻这1刺,便恰好是刺在矛尖与矛杆的连接处。 赵云对自己大侄子的陪练效果,被后者这1刺,体现得淋漓尽致。 说时迟,那时快。 伴随着赵旻这1刺,赵震便感觉,自己枪头处劲力骤然1泄。 若非自己后劲重重叠叠、宛若连绵不绝之汹涌波涛,仅这1下,自己便要因后力不继而被对手趁虚而入。 其人畅快1笑,手中竹竿瞬间便矫若游龙般,连续刺向赵旻胸前数处要害。 已苦练半月的赵旻,在1刺刺中赵震手中竹竿后,便欲借其劲力将竹竿崩开,然而… 竹竿上满是绵绵密密、仿佛无穷无尽的劲力,又岂是赵旻借来之力可崩开的? 更何况,赵震的枪势似乎完全不受赵旻借力打力所影响,依然宛若羚羊挂角1般无迹可寻。 于是乎,赵旻胸口膻中穴只好始终提着气,1次次凭借苦练成果,侥幸而又准确地刺向赵震手中竹竿的尖头3寸处。 在赵震如此劲敌逼迫之下,1时间,赵旻竟然聚精会神、浑然忘我。 1旁观战的甄宓,此刻却已经紧张到忘了呼吸。 在这倾国倾城的佳人看来,赵震手中竹竿仿佛变成了1条隐于云端、见首不见尾的矫健神龙1般。 甄宓完全看不清,赵震手中的竹竿如何刺出,甚至是刺向何处。 但无论竹竿如何变化,赵旻总能准确将其刺中,并能微微使其停上短短1瞬。 所以… 甄宓不再关心竹竿,而是以崇拜到5体投地的目光,痴痴地凝视着正聚精会神应敌的表兄。 妹子口中喃喃道:“兄长不愧为人中之龙也!” 这就是东汉版本的“哥哥好帅啊”。 尽管佳人口中的“帅哥哥”,此刻双臂酸麻难忍,胸口更是如压着千钧巨石1般,已经难受到快要吐血。 伴随着“啪”、“啪”、“啪”、“啪”密集如雨打芭蕉1般的清脆响声… 当然了,这是正经的。 赵旻脸色时红时青,直至“咔嚓”、“喀喇”两声,其人手中竹竿应声断裂、而赵震手中竹竿尖头3寸处被刺折,这场战斗便宣告结束。 至于结果… 当然是赵旻完败。 因为…谁说没有枪头就捅不死人? 对表兄关切无比的甄宓,第1时间跑到其表兄身前,掏出丝帕、温柔地为其人擦去其脸上细密的汗珠。 经过这些时日,赵旻当然早已与童年时曾1起玩耍(虽然那是赵旻原身)的表妹相认,而且赵旻也切身感受到,自己这与洛神同名而不同音的表妹,对自己早已情根深种。 是以,赵旻便任由这仅比自己矮半头的美女,为自己温柔地擦去汗珠… 谁让苟哥向来不愿辜负美人恩呢。 反正打死苟哥都不会承认,苟哥胳膊已经酸麻到抬不起来了。 不同于貌似平静、实则苦不堪言的苟哥… 赵震丢掉短了3寸的竹竿,饶有兴致地看着甄宓温柔、而又心无旁骛地为赵旻擦拭汗珠、并为其递上1个精致小巧的水壶。 苟哥当然不肯承认,自己胳膊根本抬不起来,所以其人微笑着看向已摘掉面纱、露出惊世美颜的表妹,柔声道。 “多谢阿宓,旻不口渴。” 当着赵震这个长辈的面儿,能将自己随身携带的水壶递给表兄,已是甄宓所能做到的极限。 这未经人事的妹子,绝不可能如卞妤、伏寿1般,亲手喂表兄兼爱郎饮水… 君不见,此刻妹子非但俏脸上红霞满布,就连脖颈都已1片通红。 听表兄如此说,妹子轻轻“嗯”了1声,便含羞带怯地退到1旁、脉脉凝视着表兄兼爱郎。 苟哥这才看向赵震。 “大人方才所使,莫非是亢龙有悔?” …… 方才,赵震竹竿上劲力层层叠叠、连绵不绝,可不就是金大师笔下“降龙十8掌”中的“亢龙有悔”? 亢龙有悔取名于“乾为天”卦中的上9爻辞,因此其关键在“悔”而不在“亢”。 而极度巧合的是… 赵震居然颔首。 “确实如此。此乃老夫知天命之时,反思半生之所得,阿旻可愿学?” 由此可见,武学之道,与易经所揭示之天道,可谓殊途而同归。 赵旻大喜之下正欲开口,却听府门处响起1个声音。 “阿旻恐暂时无法学此高深心法。” 【作者题外话】:接着上1章继续为您说。 孙皓的年号,完全围绕“神人下凡,祥瑞降世”的主题展开,比如“甘露”“凤凰”“宝鼎”“天玺”“天纪”“天册”等等。 在此背景下,孙氏编纂“东南王气”的理论,也就不足为怪了。孙皓甚至1度因为荆州出现了“王气”,而急匆匆迁都武昌(故江夏郡)。 初望气者云“荆州有王气破扬州、而建业宫不利”,故(孙)晧徙武昌。--《汉晋春秋》 孙皓在建业与武昌间来回迁徙,摇摆不定。百姓徭役频繁,做歌谣自嘲“宁喝建业水,不吃武昌鱼;宁回建业死,不去武昌居”。 童谣言:“宁饮建业水,不食武昌鱼;宁还建业死,不止武昌居。”--《吴书6凯传》 孙皓统治后期,1度因为“黄旗紫盖见于东南,青盖入洛阳”的谶纬神话,竟然真以为“自己要统1天下”,为此屡兴兵甲,构衅晋国。 (刁)玄诈增其文以诳国人曰:“黄旗紫盖见于东南,终有天下者,荆、扬之君乎!”又得国中降人,寿春下有童谣曰“吴天子当上”。(孙)晧闻之,喜曰:“此天命也。”--《江表传》 注:黄旗紫盖即“祥云”。 虽然最终孙皓确实入了洛阳(280),但却不是以“黄旗紫盖”的排场,而是以“阶下囚徒”的身份。 当然,黄旗紫盖实际指“云气占”,依然没能脱离“东南王气”的话术伎俩。 谶纬、术数、占卜、星象等理论,在今天看来自然是令人发笑的。但在民智低下、巫术弥漫的中古时代,是人人信奉的真理,乃至专门有士大夫潜心钻研,或以此为荣。 《3国志》中各国均有“术士传”,即对此类现象的反映。 陈寿甚至在《谯周传》中深信不疑地写到,谯周“精通天象占卜”,已经提前预知了自己的死期。 (谯)周语予(陈寿)曰:“昔孔子7十2、刘向、扬雄7十1而没,今吾年过7十,恐不出后岁,必便长逝,不复相见矣。”(陈寿)疑周以术知之,假此而言也。--《蜀书谯周传》 至于“多技艺、挟术数”的陈祗(蜀汉尚书令),以及善于观星或解梦的周群、张裕、管辂、赵直之辈,亦如此类。 孙权“郊祀不在土中,非其所也”的政治隐喻,即是对此情况的客观反映。 在南方割据者们的眼中,失去了“天下之中”的洛阳,1切的星象观测、周天计算、王朝运势占卜,便不再具有准确性与正当性。 为此,南朝便构建了新的术数理论,即所谓的“东南王气”,用以抗衡北朝的“天下之中”。 从孙皓乃至6朝的君主表现来看,他们对此确实是深信不疑的。比如梁武帝萧衍,不仅佞佛,还极端迷信。甚至死到临头,还觉得自己是“天命所归,王气所在”,自欺欺人到了令人发笑的地步。 先是,雍州相传樊城有王气,至是谣言更甚……时帝(萧衍)所住斋常有气,5色回转,状若蟠龙。--《南史卷6梁武帝纪》 (梁)武帝闻之,笑曰:“是(指侯景)何能为,吾以折箠笞之!”--《南史卷8十侯景传》 至于孙皓迷信“黄旗紫盖,王师入洛”的神话谶纬,乃至失心疯到了“主动出兵北伐晋国”的程度,无疑是自己把自己给洗脑了。 对“东南王气”的讥讽,在唐朝诗人刘禹锡的诗歌《西塞山怀古》中体现得最为淋漓尽致: 王濬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 千寻铁锁沉江底,1片降幡出石头。 孙皓虽然迷信“东南天子气”,但在王濬、王浑等人的楼船铁骑之下,也不得不面对“金陵王气轰然倒塌,石头城下稽首归降”的可悲下场。 可见“政治神话”终归是空中楼阁,精神原子弹是谁也唬不住的。看孙皓之事,可知确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