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这小黄门倒是痛快颔首行礼。 “卫将军尽管放心,仆这便为卫将军禀报。” 其人转身欲走,却被苟哥一把拽住。 “且慢!烦请转告大长秋,荆州名士欲向天子献土。” 苟哥身后的荆州人,听得一头雾水。 你找县长,给乡长打啥电话…啊呸! 某等欲见天子,通禀大长秋却是为何?难道你太子太傅不应该通禀中常侍吗? 大长秋是大汉皇后的近侍;中常侍才是大汉天子的近侍。 荆州人不懂不要紧,关键是那小黄门很懂。 小黄门当即转身、顿首行礼。 “请卫将军至承光殿前稍候片刻。” 苟哥颔首后挥了挥袍袖。 “兹事体大,速去通禀!” 言罢,苟哥对自己身后那些一脸懵逼的荆州人笑道:“诸君请随我来!” 荆州人虽百思不得其解,却也不得不跟着苟哥,径直向主殿承光殿行去。 然而很快,荆州人们便想通了一切。 因为… 大汉皇后伏寿凤驾很快便至。 苟哥与伏寿这两口子夜夜恩爱,伏寿又岂能不知荆州名士即将到来之事? 甚至可以说,伏寿比苟哥都等得着急。 以是故,见到自家夫君身后的蔡瑁、韩嵩、刘先三人,外加一个瘦高俊朗的刘琮之后,容光焕发的伏寿便露出虽矜持、却发自内心的笑容。 伏寿之所以容光焕发,固然是有夜夜受到爱郎滋润之原因,但主要还是因为,困扰自己爱郎许久的荆州即将得手。 荆州人看到伏寿、又见后者露出真挚而矜持的笑容后,便瞬间懂了。 原来如此! 大汉之光荣传统,决不可丢! 所谓“大汉之光荣传统”,指的自然是太后、皇后当政。 更何况,伏寿虽仅略施粉黛、穿戴朴素,却不失华贵雍容之威严气度,甚至因其人之朴素,反而更易使人生出好感。 荆州人此刻便瞬间被伏寿简约朴素、雍容威严结合为一的独特气质所折服。 至于苟哥… 这就不用赘言了吧? 于是乎,包括苟哥在内,众人皆顿首行礼。 “臣等拜见皇后!” 伏寿此刻芳心大悦、春风得意。 “诸君免礼!” 待众人起身后,伏寿堂而皇之地看向爱郎。 “太子太傅,荆州当真已复归于大汉乎?” 苟哥向自己的大老婆深施一礼。 “回皇后,诚然如此!而今南郡蔡德珪、南阳韩德高、零陵刘始宗三位先生,与镇南将军之爱子一同向朝廷献土。” 伏寿俏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甚善!甚善!请诸君入殿!” 伏寿当先而行,苟哥及荆州人则脱靴摘剑、垂首鱼贯而入。 荆州人心中直犯嘀咕。 世人皆言太子太傅、卫将军忠于汉室、礼敬天子,今日观其人待皇后之恭谨有礼,传言诚不我欺! 这些荆州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苟哥是敬伏寿不假,但其人根本不敬刘协。 毕竟怕老婆,也是华夏男儿之优良传统。 伏寿径直坐到刘协坐榻之侧的小坐榻上、居高临下看向跪坐的众臣。 不言而喻,伏寿这是代表刘协,接受荆州人献土。 赵常侍尖利的声音随之响起。 “请荆州名士献土!” 一番官方礼仪加官方套词之后,“献土典礼”宣告完毕。 包括苟哥在内,众臣叩首谢恩。 伏寿居高临下看着向自己顿首的爱郎,以及对自己恭敬有加的荆州名士们,只觉自己在白天也登上了一次巅峰。 然后… 伏寿娇呼一声…在此处,这是正经的。 “太子太傅、诸君免礼!” 待众臣起身垂首,伏寿看向爱郎、朗声道:“太子太傅,诸君忠心耿耿、义薄云天,殊为可嘉!太子太傅促成此事,亦功不可没!” 苟哥抬起头,微不可察地与自己最心爱的大老婆,无声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皇后谬赞,此乃臣之本分也。” 苟哥最心爱的大老婆秒懂。 “诸君,天子政务缠身,暂不便至此,我便代天子嘉奖诸君!太子太傅!” 苟哥上前一步。 “臣在!” “我欲封诸君为县侯,卿以为如何?” 苟哥装模作样道:“皇后圣明!臣以为可!” 伏寿继续与爱郎妇唱夫随。 “此外,卿既已重设西域都护府,便应与诸君共享商路,卿以为然否?” 苟哥顿首行礼。 “皇后圣明!臣自当如此!” 伏寿越演越上头。 “卿于南郡秭归县兴建之工坊,我与陛下之股权,亦可出让半成赐予诸君,卿意下如何?” 苟哥心中一惊。 其人霍然抬头,向这败家大老婆使了个眼色。 苟哥心中大急。 乖宝宝,适可而止,适可而止!再出让股权,控股人可就不是老子了! 苟哥使完眼色之后,踌躇道:“这…皇后有所不知,臣已出让一成股权,故臣以为,不可再出让陛下及皇后之股权。” 不知不觉中入戏的伏寿,在猛然出戏的同时,芳心亦不由暗惊。 封侯、共享商路此等虚头巴脑之事也就罢了,苟哥、伏寿两口子,根本不在乎那些不值一提的农业税。然而… 工坊之股权,那可是实实在在之真金白银! 伏寿险些铸下大错。 于是伏寿微微颔首。 “如此也罢。” 说着,伏寿看向荆州人。 “诸君对此可有异议?若不反对,我便即刻与陛下拟诏!” 荆州人被这一唱一和的两口子,唬得一愣一愣。 啊这… 莫非太子太傅早已与陛下商议过此事? 莫非太子太傅并未挟制天子以令诸侯? 亦或太子太傅当真为尊重汉室之大汉忠臣? 否则… 如何解释皇后与太子太傅不谋而合? 总而言之,反正无论荆州人如何猜测,都不可能猜到… 这是大汉皇后伏寿与苟哥恩爱欢好之后,在床上相拥私语商量出来的方案。 刘协就是这么被伏寿、苟哥二人架空的。 偏偏外人还看不出任何问题… 谁让东汉有“妇人当政”这个优良传统呢。 综上所述,荆州人不但对苟哥之“忠诚”五体投地,更对大汉皇后之英明睿智而心悦诚服。 于是乎… 四人同时顿首行礼。 “皇后圣明!臣等皆无异议。臣等谢天子、皇后隆恩!” 伏寿凤颜大悦。 “甚善!诸君免礼!太子太傅,即刻遣人接收荆州,不得有误!” 荆州人站起身来,苟哥却拜倒叩首。 “臣谨遵皇后之令!” 伏寿只觉自己仿佛再次登上巅峰一般,心神皆畅快无比。 就在女皇范儿十足的伏寿正要再次入戏之前,苟哥及时提醒了其人。 “皇后,臣以为,未时六刻西域诸国使臣朝贺之大典,陛下理应出席,故而臣斗胆请皇后提醒陛下。” 伏寿强忍住给爱郎一个可爱白眼儿的冲动,微微颔首。 “我已知此事!午时之前,册封诸君之诏书即可送至卫府。如无旁事,诸君退朝!” 苟哥、荆州人又一次顿首行礼后,伏寿将架子摆足、翩然远去。 待众人走出宫城之后,蔡瑁、韩嵩、刘先三人,外加一个矮一辈儿的刘琮,皆对大汉皇后赞不绝口。 苟哥当然拼命附和这些荆州人。 于是乎,这些荆州人误以为… 荆州人当然不可能误以为苟哥、伏寿有一腿。 盖因此事太过于匪夷所思。 荆州人误以为,而今汉室之所以威名始终不堕,皆因伏寿一人… 好吧,尽管这是事实。 待返回卫府之后,犹然激动不已的荆州人,这才想起… 他们为大汉天子准备好的贺礼,竟然忘记在典礼之时呈上。 荆州人登时懊悔不已。 苟哥见状哑然失笑。 【作者题外话】:接着上一章继续为您说。 西晋泰始年间(265-274),晋武帝令侍中、黄门侍郎“应对献策、掌门下众事”,自此,侍中寺便被称作门下省。 门下省,后汉谓之侍中寺。志曰:给事黄门侍郎与侍中,俱管门下众事,或谓之门下省。--《通典》 另外,由于散骑常侍的工作执掌与侍中高度相似,因此散骑系统在西晋泰始末年至咸宁初年之间,便从门下省分离出去,“别为一省”。 泰始中,令员外散骑常侍二人与散骑常侍通员直,因曰通直散骑常侍……虽隶门下,而别为一省。--《通典》 永平元年(291),晋惠帝又恢复了被曹魏废置的秘书机构(曹丕改秘书为中书,见《刘放传》),宣告了秘书省的设立。 注:西晋秘书省成立时间范围推算,见黄惠贤《变化中的曹魏中央政治制度》。史源见《华峤集》、王隐《晋书》、《太平御览》。文多不引。 因此西晋时代,除了尚书台这个外台之外、还出现了门下省(原侍中寺)、中书省、散骑省、秘书省四个内台,相互分权制衡。 这一制度经日后增删损益,逐渐形成了隋唐的三省制。 即中书省、门下省及尚书省三权分立的制度。 从史书的职能描述看,侍中本身是服务皇帝的内侍近臣,属于“掌侍左右”的清贵闲差。 然而从“执虎子”、“掌唾壶”等实际工作内容看,侍中一职也并非如《百官志》形容般清贵,不过是帝王身边的趋走小臣。 两汉侍中由于多次爆发宫廷丑闻,或者谋刺皇帝、或者奸乱宫闱,因此长期被迁出禁中,没有染指中枢权力的资格。 为了维护皇室尊严,东汉皇帝更倾向于任用阉人担任左右侍从,这也间接增加了中常侍、中黄门干政的机会,东汉的宦官政治盖源于此。 灵帝死后,十常侍由于行刺何进而遭遇毁灭性打击,连累宦官集团彻底瓦解。 阉党覆灭后,皇帝的近侍不得不改用士人,献帝遂着手恢复侍中机构,并增益其权力,侍中遂开始“省尚书事”,这一制度后被曹魏继承并沿袭。 魏廷侍中机构包含了侍中、散骑诸官,他们“共省(审核)尚书事”,实际是借此制衡尚书、中书二省的权力;正如昔日汉武帝设立尚书,制衡三公九卿一般。 经过魏、晋两朝的发展,侍中寺改称为门下省; 散骑省从门下分离而别为一省,加上魏朝的中书省,西晋的秘书省,与两汉旧有的尚书省,共同构建起当时的权力组织结构,并成为隋唐时代五省六曹、三省六部的雏形源流。 但无论如何,尚书省地位始终超然。 至北宋,权力被进一步分化,三省六部成为寄禄官,真正的权力中枢被一分为三,成为中书、枢密院及三司。 政、军、财各自为政,即便贵为相公,也不能一言而决。 再至大明,中书省被演变为内阁,尚书省的六部成了摆设。 清代时,军机处、尚书省又两权对立… 或许,这就是权力的游戏吧? 尽管这不过是一种无限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