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 大耳长臂、满脸和气的刘备,便召集关羽、张飞、魏延、陈到等麾下大将,以及简雍、孙乾、糜竺、糜芳等狗头军师,齐聚桂阳太守衙署正堂议事。 “诸君,刘荆州方才遣心腹送来密信,称荆州恐将落入奸人之手也。” 虽红脸却仪表堂堂的关羽抚须而惊。 “主公,竟有此事?某实不知奸人何许人也,莫非刘荆州意有所指?” 关公其实完全可以自信1点,说出奸人实际就是他们这“涿县3巨头”。 张飞摩挲着颌下虬髯,嘿嘿1笑。 “主公,刘景升名为荆州牧,实为傀儡也。故而荆州又何曾落入刘荆州之手?” 张飞1如既往地…总爱瞎说大实话。 总而言之,这哥俩没认清形势,在以戏谑的口气插科打诨。 诸君勿疑,出身市井的刘备1方,即便是议事之时,气氛也是如此轻松。 刘帮主脸1沉。 “云长、翼德,休得胡言!刘荆州分明求援耳!然则…而今某等兵微将寡,不知诸君有何高见?” 熟知刘帮主性格的关羽张飞2人,清楚明白自家老大哥动了真怒,是以不再如平常1般嬉笑不正经。 于是关羽不再抚须,而是郑重其事地抱拳道:“主公但有所令,某等纵使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何况某与翼德、文长、叔至4人,便胜过万马千军!” 张飞也不再瞎说大实话,而是正儿8经地实话实说。 “主公放心,而今刘荆州既向某等求援,于公于私,某等皆应尽速驰援其人。 假使荆州豪族抢先某等1步,某等则正可借机谋夺荆州!” 张飞这句大实话,委实说到了刘帮主的心坎里。 然而,同样臭不要脸的刘帮主却呵斥张飞道。 “翼德休得胡言!刘荆州乃某族兄,某焉可行此不仁不义之事?今某族兄有难,某不可不尽速驰援,请诸君速作准备,3日后卯时,某等准时开拔!” 3日后…当真是1个极妙极妙的日子。 而且…刘备刘帮主的反应,果然在赵旻、贾诩和荀攸的意料之中。 而且,赵旻为此已经做好防备。 赵旻布置的最后1道防线,便是桓阶、徐晃和甘宁所镇守的竟陵县。 那么问题来了。 长沙名士桓阶,在下船后的那几日,究竟做了些什么呢? 赵旻这个苟哥,又将如何防备刘备北上,谋夺荆州0陵、长沙乃至江夏郡和南郡? 再者… 赵旻班师凯旋之时,为何始终不见老干部段煨露面? 这1切的答案,即将揭晓。 显而易见,苟哥的策略,仍是先易后难、积蓄实力,最后再与绍叔1较高低。 何况如今孙策即将内外交困、而刘帮主尚未壮大实力,整个大江之南暂时无人能对赵旻造成威胁,正是赵旻谋夺荆州的天赐良机。 所以,荆州即将成为这乱世新的漩涡中心。 实话实说,在赵旻出征凉州、益州之前,其人根本未曾想到,天下1统的契机,竟会出现得如此突然,突然到让赵旻有些措手不及。 就在刘备雄心勃勃,企图借驰援刘表之名、堂而皇之参与此次荆州大乱斗之时,襄阳城内的荆州牧衙署内,1场秘议也在进行之中。 被荆州豪族裹挟绑架过1次的刘表,在巨大危机的威胁之下,终于恢复到其人当年单骑入宜城时的枭雄本色。 此刻,荆州牧衙署大堂上,刘表负手而立、神情森然而又冷峻。 只是… 大堂内,不再是先前那些眼熟的荆州豪族,而是… 司马芝(司隶河内)、王粲(兖州山阳)、裴潜(司隶河东)、繁钦(豫州颍川)、傅巽(凉州北地)、和洽(豫州汝南)等人。 所以,无1例外,这些人均为流寓荆州的外州之人。 其中与赵旻同岁的王粲,还是刘表的老乡。 在内忧外患面前,刘表终于幡然醒悟,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 尽管这些流寓士人之中,与刘表关系最亲近的王粲,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州吏而已。 虽然这些流寓士人此前皆不被刘表重用,但万幸刘表亡羊补牢,犹未为晚。 刘表1扫唯唯诺诺之态,负手昂然道。 “诸君,而今天下大势已渐趋明朗。 老夫忝为大汉宗室、天子亲任之荆州牧,此前庸庸碌碌、未尽守土之责,以至于前有张羡之乱,后有如今分崩离析之危,此诚老夫之大过也! 然则,圣人云:知耻近乎勇;先贤刘中垒又云: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故而,老夫痛定思痛,决心痛改前非,老夫先前之所作所为,还望诸君恕罪!” 刘中垒,便是刘表同族的老前辈、西汉宗室、《战国策》作者刘向。 言罢,刘表堆起笑容,向众流寓士人深深1揖。 刘表实际上虽是傀儡,但其人终究为1州之父母、士民之长官… 是以,其人这1番礼贤下士、痛改前非的政治表演秀,使这些郁郁不得志的流寓士人们不禁为之动容。 尽管司马芝、繁钦、和洽3人,如今与诸葛亮1样都还是白身,也就是俗称的“山野村夫”。 众人忙不迭起身还礼,不约而同道。 “使君言重矣!某等何德何能,焉能受使君如此大礼?” 与袁绍类似、在逆境中能力倍增的刘表见火候已足,便再次含笑作揖。 “诸君如不弃,老夫愿为诸君向天子讨得孝廉出身,从此诸君可由正途为官,仲宣,你文采斐然、熟读经典,老夫便任你为治中从事如何?” 1州之治中从事,虽仍为州吏,却相当于州牧的秘书长。 说此职为1州的副手,毫不为过。 毫无疑问,刘表这是在千金买骨。 避难于荆州、却始终郁郁不得志的流寓士人们,至此感动至极。 眼见时机成熟,刘表图穷匕见。 其人骤然间老泪纵横。 “诸君,江夏太守黄府君,为避免生灵涂炭而主动弃守江夏,今江东孙伯符得寸进尺,对大汉荆州虎视眈眈; 而荆州豪族非但不顾念荆州父老之安危,反而为1己私利欲偏安于1隅,如此岂非养虎遗患乎? 此番,老夫为荆州数百万生民计,欲与孙伯符决1死战!诸君若愿助老夫退敌,老夫纵使倾家荡产,亦要使诸君富贵无忧!诸君可愿随老夫誓死1战?” 本就对荆州本地豪族仇视的流寓士人,登时便义愤填膺。 “使君放心!某等便是为荆州数百万生民肝脑涂地亦在所不辞!” 刘表表面感激涕0,心中却庆幸自己计谋得逞。 “如此,3日后,老夫便召集部曲,与诸君誓死1战!” 刘表的灵感,来自于隔壁益州。 刘璋之所以能在赵韪来势汹汹的攻势之中苟活,流寓的东州士人功不可没。 遑论刘表召集的这些荆州流寓士人们,能力不比益州的东州士人差太多。 尽管刘表也将行动时间定为3日后。 于是乎,在卫府、黄祖、刘表、孙策和刘备联合布局之下,本就已显乱象的荆州,将彻底成为剪不断、理还乱的1团乱麻。 至于荆州乱局的始作俑者、我们的苟哥,此刻正加紧布置最后1枚棋子。 于是乎,苟哥召集了凉州马超、庞德,以及益州的东州士。 卫府正堂内,苟哥笑眯眯地看向费观族父子,以及董和父子。 “诸君可愿回归故里?” 苟哥说了句废话。 在乡土情怀极重的古代,只有刘禅那种人才会乐不想家! 费观是江夏人,而董和父子是南郡人。 益州的东州士人,水平普遍比荆州流寓士人高出1档。 是以董和笑着作揖。 “主公当真有意为我皇汉朝廷收回荆州?若如此,老夫必倾尽全力!” 苟哥笑着抱拳还礼。 “如此,便有劳诸君为我在襄阳城兴建各类工坊。” 说着,苟哥看向小马哥。 “孟起,便由你率部曲护卫诸君如何?如此重任,非孟起不可胜任也。” 人老成精的董和、费观2人恭恭敬敬向小他们1辈儿的马超行礼。 “孟起将军武勇无双,实乃当世之贲、育也,老夫等人之安危,便托付于孟起将军之手。” 小马哥登时大感受用,其人霍然起身抱拳、胸中豪情万丈。 “请主公及诸公放心,纵使千军万马来攻,俺亦必保诸公不伤分毫!” 稳如老狗的苟哥犹觉不足,其人便使出激将法。 “孟起大可不必如此,我已遣甘兴霸镇守竟陵,有其人在,你等性命必然无忧。” 性如烈火的小马哥登时火冒3丈。 呦呵?主公你瞧不起谁呢!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老子不可忍也! “主公!不必劳烦甘兴霸,俺1人便胜过千军万马!” 苟哥要的,就是小马哥这句话。 “孟起可知,襄阳城危机4伏乎?” 小马哥将胸脯拍得“咚咚”作响。 “主公尽管放心!但使俺与令明同行,必保诸公安然无恙、主公工坊亦必可顺利通商!” 苟哥很欣慰。 “甚善!3日后,你等便随大军开拔!” 这些人都与“3日后”卯上了劲。 3日后,1切必将无比精彩。 【作者题外话】:先主之弘毅宽厚,知人待士,盖有高祖之风,英雄之器焉。 与儒家要求的“经明行修”不同,刘备的言谈举止,透露着浓郁的市井色彩。 典型者即刘备“善嘲谑”。 在此特别强调1点,所谓的“少言语、喜怒不形于色”并非“面瘫脸”,而是“城府深”。即刘备的面部表情与内心活动相异,可能脸上喜笑颜开,心里却暗藏杀机。 比如吕布宴请刘备,命妇(妻)向拜,刘备即“外然之而内不悦”。 (布)请备于帐中坐妇床上,令妇向拜,酌酒饮食,名备为弟。备见布语言无常,外然之而内不悦。--《英雄记》 刘备嘲谑无度,可参考的事例颇多。 城相会时(211),刘备见张裕“胡须浓密”,竟然现场编段子,称“诸毛绕涿(啄)居”,以此嘲笑其连鬓胡子。 (张裕)饶须,先主嘲之曰:“昔吾居涿县,特多毛姓,东西南北皆诸毛也,涿令称曰‘诸毛绕涿居乎’!”--《蜀书十2周群传-附传》 这与儒家的礼义要求严重相悖。 张裕,便是苟哥的老丈人之1、益州着名星象家。 刘备平蜀后(214),招募儒生,设立学政。两个流寓之士(许慈与胡潜),因为彼此违戾不和,竟在御前斗殴,斯文扫地。 刘备则更加夸张,找了1群滑稽演员,将许、胡2人的斗殴故事,编排成戏码。之后大宴群臣,狂歌滥饮,放荡不羁。 先主愍其若斯,群僚大会,使倡家假为2子之容。效其讼阋之状,酒酣乐作,以为嬉戏。--《蜀书十2许慈传》 拿别人的短处来取乐,甚至谱成戏曲。刘备的“放达不羁”已经到了令人吃惊的地步。 先主平定益州(214),在蜀中禁酒。法令颇严,抓了不少“有酿酒器具、却无酿酒行为”的人。 此时简雍编排了1个段子,称“同行男女欲聚众行…之事,因为他们有作案工具(指代那啥器官)”与“欲酿(酒)者相同”。 此言引发刘备大笑。 (简)雍对曰:“彼有其具,与欲酿者同。”先主大笑。--《蜀书8简雍传》 这种粗俗浅陋、近乎荤段子的下流言语,出现在宫廷之上已经有损体面。 刘备身为君王,不加禁止、却带头喝彩。 这在以往“伏膺儒教”的贵族宫廷中,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由此可知,蜀汉议事是什么鸟样子。 刘表实行“门阀政治”,注定了军政大权掌握在土着豪族手中。 虽然刘表在荆州招揽名士,兴办学校,但流寓士人的待遇,却普遍不高; 因此他们在中原乱局缓解之后,便纷纷返回北国。 曾有过“客居荆州”经历的曹魏大臣,有司马芝(司隶河内)、杜袭(豫州颍川)、王粲(兖州山阳)、裴潜(司隶河东)、繁钦(豫州颍川)、傅巽(凉州北地)、赵俨(豫州颍川)、和洽(豫州汝南)等人。 上述诸人,除傅巽与繁钦之外,都在《魏书》中有独立列传,傅巽与繁钦亦为1时俊杰;然而他们却早早便抛弃了刘表。 和洽客居荆州时,甚至不惜南奔武陵。他说“昏世之主,不可接近,日久必危,有谗佞其中者。” (刘)表以上客待之。(和)洽曰:“昏世之主,不可黩近,久而阽危,必有谗慝间其中者。”遂南度武陵。--《魏书和洽传》 和洽口中的“昏世之主”即指刘表,而“谗慝其中者”,说的是蔡瑁、蒯越为代表的荆州大姓。 在客居刘表幕府的流寓士人中,王粲家族的待遇最好,虽然“不甚重之”,但能和刘表联姻(王粲兄娶刘表女)。 其实这是因为王粲与刘表是老乡,他们都出身兖州山阳的缘故。 王粲字仲宣,山阳高平人也。--《魏书王粲传》 刘表字景升,山阳高平人也。--《魏书刘表传》 所以,刘表纯粹是自作自受。 上1章提到: 隐蕃受戮前,孙权曾亲自审讯,威以刀杖之刑。但隐蕃不为所屈,还称“丈夫图事,岂有无伴?烈士死,不足相牵耳”。 (隐)蕃曰:“孙君,丈夫图事,岂有无伴!烈士死,不足相牵耳。”遂闭口而死。--《吴录》 隐蕃这番话,相当于明确告知孙权,此次秘密行动是有同党的(丈夫图事,岂有无伴),但他宁死都不肯吐露同党(不足相牵,闭口而死)。 隐蕃虽名气极小,但绝对是个好汉子! 因此人宁死而不透露同党,便引出了吕1! 吕1是孙权设立的校事官,负责监视群臣,纠察检举。《吴书》关于吕1的记载俯拾皆是,几乎所有的东吴重臣都曾遭遇过吕1的弹劾。 (孙)权信任校事吕1,1性苛惨,用法深刻。--《吴书吴主传》 吕1的发迹并非孤立事件,而是由于隐蕃死前没有供出同党名单,导致孙权疑心难消,遂利用校事监察群臣,意在揪出内鬼。可知“吕1案”与“隐蕃案”其实互为因果。 考问党与,(隐)蕃无所言。--《吴录》 实际上吕1的活跃期,恰好就在隐蕃死后(231)。彼时不仅6逊、顾雍、诸葛瑾等人遭遇训诫,连潘濬这类主动与隐蕃划清界限的臣僚,也被折腾得不轻。潘濬因此心理失衡,还打算与吕1同归于尽。 时中书典校吕1,窃弄权柄,擅作威福,(6)逊与太常潘濬同心忧之,言至流涕。--《吴书6逊传》 (潘)濬乃大请百寮,欲因会手刃杀(吕)1,以身当之。--《吴书潘濬传》 需要特别注意,吕1“弹射百僚”,却唯独没有举报是仪。吕1是孙权的爪牙,史有定论;可知放过是仪,实是出于孙权的授意。 吕1历白将相大臣,或1人以罪闻者数4,独无以白(是)仪。--《吴书是仪传》 是仪出身青州北海,是隐蕃的“州里”,甚至可能是隐蕃的“乡里”。按理应该首先受到怀疑,实际情况却恰恰相反。 是仪“到见亲任,专典机密”,可知他与胡综1样,也出身于情报系统,有丰富的侦查与反侦察经验。胡综曾贬斥隐蕃,认为“不可大用”(见前文引注),是仪的立场应该也类似。 (是仪)到,见(孙权)亲任,专典机密,拜骑都尉。--《吴书是仪传》 是仪躲过了吕1的打击,无疑说明他当年在隐蕃案中,应该是提醒过孙权的,因此被排除在嫌疑人之外。 《吴书》将是仪与胡综合列1传(均在《卷十7》),大约也是在影射这1历史背景。 所以,下1章,咱们聊1聊吕1,以及3国时期的锦衣卫:校事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