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那武大郎与武松,是一奶同胞的兄弟,自幼父母双亡,兄弟二人自幼相依为命,武大郎是又当爹又当妈,讨百家奶把武松养大的。 兄弟二人之间的情分,比天高比海深啊! “武松兄弟,你这是……” 狄泉见武松竟然落泪,简直是铁树开花,难得一见啊! “可怜我哥哥那么好的一人,却遭横死啊!” 武松只想起他幼时与大哥相依为命,武大郎为了养活他,不知道受了多少苦,便是自己饿着,也要叫武松吃饱。 按说一奶同胞的兄弟,一个高大威猛,一个成了“三寸丁谷树皮”,本不应该这样,保不齐便是那时候饿的。 武松长大后,酗酒闹事,打人犯事,自己逃了之后,又是武大郎赔钱坐牢。 武松思量自己从来没给哥哥带来什么,可是哥哥却时时刻刻记挂着自己。 如今,武大郎不在了,武松一个亲人也没有了,如何不叫他痛断肝肠? “唉,令兄也端的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狄泉叹息道。 武松惊讶的看着狄泉,狄泉竟然说他哥哥是顶天立地的汉子? 从小到大,武松听惯了那些人对武大郎的恶言恶语,什么“三寸丁谷树皮”都算是好听的。 就算是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哥哥与“顶天立地”这四个字多少挨不上关系。 “狄兄弟,你为何如此说?” “怎么,你哥哥称不上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吗?” 狄泉反问道。 “我哥哥身材矮小,恐称不上这话。” 狄泉闻言,摇了摇头,“这顶天立地四字又岂是说身材的?晏子身无五尺,封为齐国宰相,虞舜高只六尺,明圣遍布天下,你哥哥虽然矮小,但他上不愧天,下不愧地,千辛万苦把你扶养成人,亦不愧于父母,且为人忠厚,不愧于道德,虽然身材矮小,难道当不得顶天立地的汉子,别人看不起你哥哥,难道你也看不起?” 武松不禁哑然,确实,他哥哥的身材虽然不高,但在他心中,却是最伟岸的人。 狄泉前世也是个苦命人,自幼没了爹娘,跟着爷爷讨生活,老人家供狄泉练武,到了狄泉真练出成绩之后,老人家却撒手人寰。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狄泉是深有体会的。 所以武大郎和武松间的感情,他也能理解不少。 父母双亡,一个人带着弟弟,武大郎忍气吞声多少年? 真的挺不容易的。 武大郎不像李鬼,招摇撞骗一心求财,当然李鬼也是为了生活,哄点钱混个日子,本质上没有什么大恶。 如果说李鬼死是因为其做人不地道,那么武大郎是真的没有什么好怪罪的地方。 狄泉前世看《水浒传》时,总希望施耐庵能给武大郎一个好的归宿。 哪怕随武松一起去梁山,再干他的老本行,给梁山好汉们做做炊饼吃,也好过死于潘金莲、西门庆二人之手。 因为每当看到武大,狄泉就会想起身边那些随处可见的老实人。 比如说那个卖菜从来都足斤足两,不弄虚作假的老头。 比如那个拾荒却又拾金不昧的老奶奶。 或者他的爷爷…… 等等…… 其实像武大郎这样的人,随处可见。 他们本分、老实,但又毫无力量可言,只能以自己的方式活着。 他们每天混个三餐一宿就很满足了,梦想和追求似乎都是不存在的。 但是这种人,往往最容易被生活压垮,就算是是消失了,也不会引起别人注意的,甚至还会成为别人的笑话。 可究竟是这世道错了,还是他们错了呢? 谁又说的明白呢? 可惜,这次也没能救武大郎一命! 武松心中悲伤,抓起那酒坛,一把扯掉泥头便饮,扬起脖子,“咕咚咚”的灌了下去。 狄泉心说这武二郎果然是酒量大啊,他看见那么多人喝高度白酒的,也没见过有一个像他这么喝还没事儿的! “狄兄弟,你是如何知道我在阳谷县的?” 武松还很清醒,没喝多。 “去了趟柴大官人庄上,知你景阳冈打虎,在阳谷县当了都头,不想刚来你就下了大狱。” “林冲哥哥可好?” 武松问起林冲来,毕竟狄泉和林冲是他的救命恩人啊。 “好,好,我们到了东京,接了嫂嫂,林冲哥哥如今一家团聚,我等在水泊梁山替天行道,好不快活!” 一听到狄泉说他们在水泊梁山替天行道,武松眼中立刻闪过一丝光彩,但转瞬即灭。 “唉,如今我也无牵无挂,若能与你们一般快活,倒也不错。” 见武松有意,狄泉连忙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同上梁山入伙吧,兄弟我如今是梁山之主,你我兄弟共同干一件大事!” 武松摇了摇头,“如今身在监牢里面,少不得发配充军,怕是不得自由了,兄弟,谢你来看我,待我何日服刑日满,再去寻你们!” “哈哈,武松兄弟,我既然今日来了,岂能让你再发配充军,我定叫你脱罪!” 狄泉心说武松白生在这个时代了,这个黑白不分,善恶颠倒的年代,只要有钱,那还不是想干什么干什么。 其实,不光是那个年代,很多时候都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古今同理,老猫上房睡,一辈传一辈的事儿。 “这,你待怎地,你莫不是要砸牢劫狱?” 武松心说要是狄泉为了救他来劫狱,他怎么和梁山上的众人交代? “武松兄弟,你且安心,我会叫你全无半点罪过的出去,你且先在此委屈几日,待我料理完事情,再来接你!” 说罢,留下酒菜,狄泉便拜别了武松,回了下处,去见鲁智深、孙安。 见了两人,狄泉便吩咐起来。 “孙兄弟,你且去那西门家打探一下,他们家中现在还有何人,是哪个使钱叫重判武松。” “好!” 孙安便去打探,约莫一个时辰便回,说那西门庆原有几个娘子小妾,自西门庆死后,都夺了份家产,回原籍去了。 但西门庆家正房李大娘子要为夫报仇,拿出家中产业,要贿赂那阳谷县知县要判武松重罪。 得知武松判不得死罪之后,又要雇凶杀人,准备在武松刺配途上杀死武松。 “这娘们,比西门庆和潘金莲还很!” 狄泉心说这个什么李大娘子和西门庆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两口子的心肠怎么都那么歹毒呢? 你丈夫和人家有夫之妇通奸,还谋杀人家,死有余辜属于,你没了丈夫,那武松也没了哥哥,你还要至人家于死地,说得过去吗? “孙兄弟,你可知那李大娘子请的是什么人来杀武二郎?” “听说她变卖家产,叫人请来了两个高手,一个叫什么‘飞天蜈蚣’,一个叫什么‘铁脚头陀’的。” “什么?” 狄泉和鲁智深闻言,都站了起来,把孙安吓了一跳。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上次桃花山下王太公家的血债这两个狗贼还没有偿还,今天竟然又来受雇害武松了! 那日“飞天蜈蚣”王道人不在桃花山上,“铁脚头陀”李二僧又跑了,没想到今天在此撞见,正好动手除恶! “孙兄弟,这两人可在西门庆家?” 狄泉忙问道。 “听说李大娘子就把此二人留在家中,殷勤相待。” “好,鲁提辖,孙兄弟,今夜我们就杀到西门庆家,非要了这两个恶人性命不可!” “洒家今日非要打他们三百禅杖!” 鲁智深上回和“铁脚头陀”李二僧交手,让他给跑了,这回可不能再放过他了! 却说入夜,月黑风高之时,在那西门庆家,却是灯火通明,那“铁脚头陀”李二僧与“飞天蜈蚣”王道人都在饮酒作乐。 “道兄,还是你有算计,这李大娘子一心要为他那死鬼丈夫报仇雪恨,才找到我们两个,我们到时为她做了这遭事,便霸占了她家产!” 那“铁脚头陀”李二僧酒肉不离口,口齿不清道。 那“飞天蜈蚣”王道人却嘴角闪过一丝淫笑来。 “李老弟,单为了钱财,我等至于如此吗?” 李二僧恍然大悟,“你是说……” “那李大娘子实是个惹人眼的尤物,可惜他那死鬼丈夫没福气,受用不得,到时候你我卷走了这家的财物,再把这尤物拿下,拿钱财置些宅院,不强似山上做强人?” 看来,这“飞天蜈蚣”王道人是看上了那李大娘子,既要图谋人家钱财,也要图谋人家的身子。 这“飞天蜈蚣”王道人与“铁脚头陀”李二僧,一个是江西龙虎山一派的道士,因其心术不正,遭掌教赶出道观,凭借天师派一脉相承的“龙虎雌雄剑”剑术,在江湖里为非作歹,又习练采阴补阳之术,最为好色,不知祸害了多少良家妇女。 而那“铁脚头陀”李二僧本是少林寺外门头陀,习得了一身少林寺外家功夫,但其平生好酒肉,虽不犯少林寺清规戒律,但却醉酒闹事,欺师灭祖,一时口角杀了少林寺长老,逃在江湖上,最为好勇斗狠,不知多少好汉都倒在他戒刀之下。 这二人相识之后,结为异姓兄弟,先前在李忠、周通走后,霸占桃花山寨打家劫舍,被狄泉剿灭,王道人不在山上,李二僧也舍命逃走。 后来,此二人流落江湖,无处容身,便干起了这受雇杀人的买卖,此时又生出歹心来了。 此时,这两个贼人尚且不知,窗外早就埋伏了人。 正在二人饮酒只是,只见一个胖大和尚猛然破门而入,挥禅杖便打。 二人吃了一惊,登时躲闪,禅杖把桌子劈了个粉碎。 “啊!是你!” “铁脚头陀”李二僧见是鲁智深,吃了一惊,酒便醒了一半。 “飞天蜈蚣”王道人心知对方来者不善,可自己双剑刚才放在桌上,被鲁智深一禅杖打翻在地上,手里正没兵刃。 好在“铁脚头陀”李二僧戒刀从不离身,当下抽刀出鞘,旋风般杀来。 那屋内狭小,鲁智深禅杖不好施展,便退出屋外,那“铁脚头陀”李二僧立刻跳出去跟上。 到了外面,“飞天蜈蚣”王道人也捡起兵器,掣出雌雄双剑在手,跟了出来。 鲁智深、孙安在外以逸待劳,而狄泉则将一个妇人拿在一旁。 “但凡喊出一声来,小心你的脑袋!” 万胜水龙刀架在女人脖子上,那女人便是那李大娘子。 “大和尚,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苦苦相逼!” “铁脚头陀”李二僧已经是第二回见鲁智深,便开口发问。 “直娘贼,你等畜牲,合该为民除害!” 鲁智深也不对说,禅杖横扫,便对上了那李二僧。 剩下孙安与“飞天蜈蚣”王道人相对,王道人那两柄剑,叫“雌雄蜈蚣剑”,左手剑长,右手剑短,配合“龙虎雌雄剑法”,江湖上有名。 而孙安这里是两口镔铁长剑,其长短、重量无一不同,用的乃是三国时刘先主刘玄德所传“顾应法”剑术,青史上有载。 “你也用剑,且待你我比上一比!” 那王道人捻个剑诀,左手长剑忽然飘忽出剑,孙安连忙挥剑抵挡,孙安这剑法便如那三秋之风,专扫落叶,萧萧杀杀,那王道人的剑,一长一短,长剑进攻,短剑护身,飘忽不定,便如天象一般,时而阴霾,时而暴热,叫人琢磨不得。 “这位好汉,奴家,奴家实在啊不知何处曾得罪了好汉,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好汉告诉奴家则个!” 那李大娘子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招惹来了这几个活阎罗,此时刀架在脖子上,是吓得面如土色,都似筛糠,那头上盘起的青丝发髻都抖动得散开。 “不是你要害我武松兄弟吗?” 狄泉一言既出,李大娘子便已明白。 “你是……” “我是武二郎知己好友,知道你要害我武松兄弟,岂能容你!” 狄泉一声暴喝,吓得那正在缠斗的四人都是身子一紧,随即手上兵刃舞动得越发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