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那‘海阎王’,名叫皮子炀,两广人士,当初孙提辖在时,也未曾掀起什么波浪来,但孙提辖走后,此人无人辖制,便兴风作浪,在海外岛上招兵买马,积草屯粮,渐成势力,经常袭击前往登州城的船只,但凡截船,必然将船上活人全部拖到大船地下拖死,惨不忍睹,那‘海阎王’的名号也是这么来的。” “独角龙”邹润一说,狄泉心说这和西方的海盗手段倒是相似。 在西方海盗里面,这种酷刑叫做“拖龙骨”,所谓的拖龙骨之刑就是一种把受刑者丢入海中,然后拖过船底的酷刑。 在行刑时,行刑人会把受刑者的衣服剥光,然后用一根长绳将受刑者的双手绑紧,或是绑住其上半身,再或者是绑住手脚,绳子的另一端则绑在桅杆或栏杆上防止掉入海中,之后行刑人会把受刑者带到船头,然后扔进一侧船身的海里。 由于受刑者掉进海里的位置距离船身太近的缘故,因此他会立刻被水流压在船底,这时行刑人就会拽着绑有犯错水手的长绳从船头走到船尾或是从船的一舷拉到另一舷。 海上行驶的海船上一般都会遍布藤壶和一些甲壳类动物,而这些藤壶和甲壳类动物有着坚硬的壳体和锋利的边缘,在行刑者拖拽着绳子将受刑人在船底下打转时,船体的藤壶会剜掉受害者的皮肉,剥掉一层层皮肉,受刑者就好像受了千刀万剐一般惨烈,极度痛苦。 而为了防止受刑者溺水死亡,行刑人有时还会在受刑者口中放置一块沾满油的海绵,因为里面含有一缕空气,让他不至于那么仁慈得死去,可谓受尽折磨。 “这孙立孙提辖只是陆上的提辖,怎的叫海贼害怕?” “锦袍将”岳真听得不对劲,毕竟海上的贼寇,只要不上岸,那就不归孙立打,那这个海盗怕孙立做什么。 “哈哈,兄弟,你是不知孙提辖哥俩乃是琼州人士,琼州军官子弟后人,那琼州日常多有海盗,孙提辖祖辈不知道与多少海盗相争,岂能不会水战?” 那“独角龙”邹润笑了起来,狄泉这才想起来,孙立和孙新这对兄弟可是海南人啊! “孙提辖莫不是在水上败了那什么皮子炀?” 狄泉问道。 “正是如此,当初那皮子炀率领船队想攻打登州,被孙立以沉船堵塞港口,叫他们进港不得,赶上退潮,大船搁浅,孙提辖派人以火箭射之,海贼船只起火,最后这些海贼弃船游水逃生,从此便不敢来了。” 在邹润的描述之中,孙立对于水战,尤其是海战,还真有两下子。 “我们叔侄二人当初在登云山落草,陆上也与孙提辖交手,山头上据险而守,他也奈何不得我二人,海贼又退,所以相安无事。” “后来听说这皮子炀到南洋混了些时日,后来又弄了一具所谓‘龙骨’回来,宣称自己是什么‘东海王’,这龙骨就是凭证,之后在这东海里面收了不少海盗,足有一两万人啊!” “龙骨!” 狄泉心说这世界上哪里来的龙?总不能是东海龙王吧?八成是个赝品,拿来笼络人心的东西,毕竟这海盗自然是对海龙崇拜至致的 他手里有一具所谓的“龙骨”,不就代表着他有跨海屠龙的本事吗? “后来的事,我二人也只是听说,说是自孙提辖走后,他再度来骚扰登州,最后还是知府出面联合那城中富户每年上供金银与他,方保全无事。” 卞祥一听,这心中就说不好,自己本来也是不擅长海战水战的人,要攻登州城池大可一试,可是若有这海贼来分一杯羹,他着实是对付不了! “竟然有这等海贼,不怕他,叫阮小二、阮小七留守山寨,太湖四杰并耿家兄弟与杨虎、花普方全都给我随军出征,专门在登州海边给我布下天罗地网,我且不信,我梁山的水军头领不如海贼!” 狄泉知道,阮氏三雄水里功夫厉害,却没到过大海去,而太湖四杰与耿家兄弟都是在太湖活动,也会去海上,并不陌生,而杨虎和花普方二人都是祖辈的朝廷水军,懂得海战。 要是这个阵容都不能对付这个海贼,那狄泉可真得聚齐梁山泊八大水军头领,再加上太湖里这八位一起对付那“海阎王”了。 这件事叫了水军头领知道,他们除了阮小二与阮小七,个个都是兴致高涨,毕竟他们没有出战的机会,之前见天都是守在水寨里面,现在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阮小二和阮小七捶胸顿足的也想去,但是他们要是也去了就没人留守水寨了,所以他们再不情愿也没有办法。 虽然此前那“船火儿”张横也叫狄泉活捉上了梁山,但是这小子的脾气又臭又硬,狄泉一直没有劝降他,所以还在大牢里面关着呢。 一夜过去,“金钱豹子”汤隆加班加点带着铁匠铺里的铁匠们叮叮咚咚打了一夜的铁,才算是把那柄一百斤的开山大斧打造了出来,当狄泉看到“金钱豹子”汤隆的时候,发现他脸上的黑眼圈极其严重,几乎快从金钱豹变成熊猫眼了! 兵器已经打造好了,对于卞祥来说,这打登州的这一战无疑是他的“投名状”,他整顿了军马,率众下山之后,一路直奔登州。 去登州按说要经过青州地面,但是青州现在已经彻底的被打蔫了,其青州最高战斗力“霹雳火”秦明还得养伤不知道多长时间才能够恢复战斗力,现在自然是畅通无阻。 卞祥率军,只五日便过了青州,向登州进发。 要说那宋江为何如此老实,因为他逃跑之时急火攻心,一头栽下马背去了,虽然吴用带着宋江到了青州慕容彦达那里投奔,可是宋江却未见好转,昏迷不醒,口中还吐血。 那“智多星”吴用虽然请来了大夫,但是却被告知,宋江是急火攻心,再加上前一段时间宋江掏空了身体,元气大伤,需要在床上静养个两三个月,所以他不想消停也得消停了。 而那沿海登州的知府丁忧守制去了,由当地通判李富领兵守城,登州原有军官之中,本地团练使叫做古达黎,是个孬包将,大废物,纯属拿银子买的官,大腹便便活塞狗熊,可是却没什么本事,不足为虑。 登州兵马统制名叫燕华,以前是孙立的上司,为人机警有余,武功却不成,所以孙立当初虽然是个兵马提辖的小官,却是登州城举足轻重的保障。 眼下闻听得梁山大军来到,那通判李富召集了团练使古达黎与统制燕华商议对策,谁料想那古达黎在其位不谋其政,直接叫家人传出说他得了脚气,长了鸡眼,走不得路,拖病告假。 李富一听,这气不打一处来,“这个草包!走不了,叫人给我抬来!” 旁边燕华劝说道,“消消气,大人你难道不知晓他是买来的官吗?就是把他给抬过来,除了动摇军心,他还有何能为?” 李富叹了口气,本来知府丁忧守制去了,他还想着干点实事,增添一两个政绩,争取别再在这通判位置上待着。 北宋时,通判与知州同领州事,职掌兵民、钱谷、户口、赋役、狱讼审理等事务,各州公文,知州须与通判一起签押,方能生效。 通判还有权监督和向朝廷推荐本州官员,如果知州不法,通判可以奏告朝廷。 这个官并不大而且得罪人的活并不好干,谁想到刚一上任李富就迎来了梁山大军。 “燕华兄,往日里你计谋多些,深有韬略,你倒是说说,如今该如何退敌,这满城百姓,可全靠你了!” 李富太清楚了,登州全部兵马不过近万而已,要想抵挡梁山,非常不容易,他又不懂排兵布阵,骑马打仗,而那古达黎废物一个,只能看燕华能不能称起大局。 “我这点武艺如何能与梁山贼寇对敌啊?你岂不闻几日前,青州知府慕容彦达率军攻打济州,还联络了济南府与徐州两处人马,结果叫那狄泉杀得打败而归,我若出马,恐怕不用狄泉出手,他手下的头领就够杀我了!” 燕华此时也是悔恨,少年时他学习兵法不少,但是当年武功练得却是不怎么样,稀松平常,现在临阵对敌,只恨武艺不精。 “这周围州府恐怕也无兵马可来援救,连青州慕容彦达与那徐州项飞都已摆阵,谁还敢来助我等?不过……” 燕达话锋一转,便想到了办法。 “如今这梁山贼寇猖獗,可我等在登州,不是还有一处猖獗盗匪吗?何不叫他们厮杀?” 燕达说完,李富便明白了燕达的意思,燕达这是想让“海阎王”皮子炀来对付梁山贼寇。 可这怎么可能呢? 李富苦笑一声,“兄弟,你说胡话呢?他们梁山贼寇攻城掠地,那‘海阎王’杀人越货,五百年前都是一家祖师爷的行当,你叫他们狗咬狗,岂不是痴人说梦?” 燕达笑了三声,低声道,“大人,你仔细琢磨,这‘海阎王’如今一年可拿着咱们供奉给他的数万两银子,他不费一兵一卒,来登州每年都能拿这么多银子,若是梁山贼寇来了,攻下了这登州城,可会给他上供?” 李富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一回事,狄泉要是占领了登州,岂会容让他“海阎王”皮子炀在登州作威作福,所谓卧榻之侧其容他人酣睡,狄泉必然兴兵讨伐那皮子炀。 届时,他皮子炀的几万两银子的供奉不就没了吗? 而那皮子炀要登州没有用,他们是海寇水匪,上岸来没有什么用,拿下了登州城池,朝廷早晚率兵来打,他们海盗靠的的在海上掠夺,所以他们才会索取登州城的几万两银子“年奉”,保证他们这一年内不来入侵掠夺商船。 “我看,派一能言善辩之人去那皮子炀处,陈述厉害,不妨夸大其词,就说这这登州城要是落入狄泉手中,那狄泉不但不会给他上供,还会发兵剿灭他们这群海匪,到时候他可就永无宁日了!” 燕达不愧是有点脑子的,这样就把狄泉打来和这“海阎王”皮子炀的利益相挂钩了,让他不能置身事外。 李富稍加思索之后,开口补充道,“光是如此,还不行……干脆,你叫人说,他愿意出兵相助我等退敌的话,我们以后的孝敬从一年八万两变成……变成……变成一年十八万!不活了!” 李富为了抵挡梁山贼寇,那算是下了本了,一年十八万两银子的孝敬费用,逢年过节还有另外的,可见这得把登州城的百姓扒多少层皮啊! 这就是,保住的是他们的官位,而受苦受难的,还是登州城的老百姓。 而在廊下站着的一个参谋听了,却走上前来阻止道,“二位大人,不可,不可啊!自古言,蛇鼠一窝,万一这梁山贼寇与海贼勾结,沆瀣一气,登州危矣啊!” 这参谋的想法其实是没错的,因为正常情况下,你被抢劫了,为了救自己求另外一个劫匪来救你,很有可能是造成两个劫匪一起抢劫你。 “嗨,多虑,多虑,那海匪与梁山贼寇勾结,能有何好处啊?” 那李富自作聪明道。 “这……大人,你如何能把全城百姓的性命放在贼寇手里?贼寇哪里有信义?万一那狄泉给了他更多,岂不是……” 那参谋记得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毕竟登州城的防务要让那群海盗来帮助,那这些海盗一旦反悔,烙饼卷丸子,掉炮往里打,那登州城怎么防御? 别说一年十八万两白银,这登州城他们一旦打进来了,洗劫一空,恐怕一百八十万两都能有! 这些海盗,哪里是能目光长远的人,蝇头小利在眼前,他们哪里顾得上什么约定啊!更何况这当海盗原本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买卖,朝不保夕,保不齐哪天就被官军剿灭,又或许是风暴一起,就死在了海上。 让他们按照年收取“保护费”,他们心里头应该也清楚,他们自己不一定能在这边蹦哒多少年,与其放长线钓大鱼,那还不如赚快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