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老吴差点儿撞上去，他赶紧收住了脚步。 　　 只是在这么狭窄的路上，他肥大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弯下了腰去，两只手胡乱画圈。 　　 我赶紧一把拉住了他。 　　 脚下的碎石头被踢下了万丈悬崖，好久才听到了落地的声音。 　　 老吴吓得脸都白了，心有余悸地抚了抚胸口，气得骂道：“独眼龙，你故意的吧，想害死你吴爷啊？” 　　 初一不急不恼，反而轻轻说了三个字：“你们听？” 　　 我们屏气凝神，侧耳倾听，只觉得周围再次传来了那个绵密的呼吸声。 　　 “会不会是风声啊，到处都是山洞，风一吹，有点儿响动也正常啊！”我试图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不会，”走在最后面的梅若裳说道，“即便是有风，也不可能吹到这个地方。” 　　 “娘的，谁他妈这么没公德心，在这旮睡觉，还……”老吴说些狠话想给自己壮胆，但越说越心虚，后面一句话的声音细若蚊呐，谁都没听清他说什么。 　　 我当即做出了判断：“我们还是快离开这儿吧，万一有什么危险，都没地方躲！” 　　 初一点点头，也不再纠结那个声音，快步往前走。 　　 我们四人这时候心里都毛了，一心只想快速逃离这里，脚下的速度加快了许多，这样一来，反而把随时可能跌落悬崖的危险暂时抛之脑后，真正做到了心无旁骛。 　　 隐然间，我有一种模糊不清的感觉，总觉得这地方有什么人在暗中观察着我们。 　　 难道是我老爹？还是跟踪我的那个黑影？ 　　 我双目警惕地望着眼前无尽的黑暗，总觉得在这种浓重的色调之中会突然冲出来一双惨白的手，狠狠地扼住我的喉咙。 　　 “老烈……你……你有没有一种感觉啊……我怎么觉得有人在盯着咱们看？” 　　 老吴的声音颤抖，但他兀自强装镇定，希望能从我口中得到一句：“你小子想多了。” 　　 但事实恰恰相反，老吴的话反倒坚定了我的想法。 　　 有可能两个人都产生了错觉吗？ 　　 我不知道，我只能说：“不知道这里有什么机关，快走吧。” 　　 老吴听出来了：“你也有这种感觉是不是，不会是山魈追上来了吧？一只接一只，就跟猴子似的，群居动物！” 　　 我没再理会他的话，这胖子，我一句能招来他十句。 　　 我只顾着赶路，却不妨踩在了老吴刚刚踩过的位置，突然脚下石块松动。 　　 我脚下一空，身子骤然下沉，整个人从悬崖上摔了下去！ 　　 老吴眼疾手快，急忙一把拽住了我的左手。 　　 老吴咬着牙：“抓紧喽！” 　　 初一见状，也急忙要过来帮忙，但是在这么窄的路上，他根本走不过来。 　　 老吴的胳膊受了伤，也只有一只手能用。 　　 “老吴。” 　　 “你大爷的别说话，抓紧啦！”老吴咬紧了牙，奋力将我向上拉。 　　 虽然老吴说话不靠谱，但是对于朋友两个字，从来没有二话。 　　 我们连番苦斗，这时候又没有吃过东西，老吴的力气也使不出来，但他始终牢牢抓紧我。 　　 我清楚地看到，缠着他伤臂的绷带，慢慢渗出了血迹。 　　 “你的胳膊……” 　　 “没事，死不了，老烈，起！” 　　 老吴一发狠，居然用上了伤臂。本来就已经牵动了伤口，一定是钻心的疼痛，但他咬紧牙关，两只手一同发力，我的身子一点点往上升起。 　　 等到了与路面一臂长的距离，我一伸右手，扒住了上面凸石，使劲发力，终于爬了上来。 　　 老吴累得靠着山壁大喘气：“看着挺瘦……怎么……怎么死沉……死沉的？” 　　 这一次，是老吴救了我。 　　 想到他们三个为了我的事情，不惜以身犯险，我鼻头一酸，拍了拍老吴的肩头：“谢了。” 　　 “艹，假不假啊，咱们兄弟还用得着说这个。”老吴咬着牙，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的汗珠子。 　　 我知道，这不是累的，而是他疼的。 　　 听到他的话，我不禁笑了，老吴也笑了，两个人爽朗的笑声回荡在了周围。 　　 这是一种很默契的情绪宣泄，不知道有多久我都没有这样笑过了。 　　 缓过来了之后，我们继续出发。有了刚才的教训，我也小心了许多。 　　 就在我们即将跨过三分之二路程的时候，忽然间，心头涌现出一种被人在暗处盯着的感觉。 　　 我特意注意了一下走在前面的老吴，他不时扭头望着不远处的黑暗，眼神里充满了困惑。 　　 “啊！”身后的梅若裳突然大叫一声。 　　 “怎么了？” 　　 我稳定住身子，回头望去，只见梅若裳惊讶地望着山壁，脸色惨白，甚至颤抖着双脚想要往回走。 　　 “别动。” 　　 在这种地方脚下不踩实，后果不堪设想。情急之下，我一把拉住了她。 　　 “墙……这墙……”梅若裳眼神不定地望着我们身后的山壁，脸上尽是惊疑之色。 　　 我扭头往身后望了一眼，只见一双眼睛正直愣愣地望着我。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要不是身处万丈悬崖，我非得往后跳开。 　　 “卧槽！”老吴面朝着山壁，乍一见到，身子往后一仰，差点儿跌下去。 　　 他晃了两三下，这才勉强站定。 　　 我再一看，老吴那边也有。 　　 可是接下来看到的场景，令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第三双眼睛，第四双，第五双、第六双……整整一面墙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少说也有几百上千双。它们的眼神无一不是望着我们。 　　 而且这些眼睛看起来都是真的一样，仿佛这面墙活了！ 　　 我身上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感觉头发根儿都立起来了。 　　 明明刚才还是普通的山壁，怎么会凭空出现这么多的眼睛？ 　　 “一定是我们刚才不小心碰触到了某种机关。”梅若裳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做出了判断。 　　 我们四人之中，只有初一是最镇定的一个，他甚至与他面前的一双眼睛对视，不一会儿，还伸出手摸了一下那双眼睛，说道：“是真的。” 　　 “什么真的，独眼龙，你说话能不能说完整喽？” 　　 “我是说，这些眼睛，真的是人眼！” 　　 我听后倒吸了一口凉气，头皮都快炸了，这可比当年手抄本的《一只绣花鞋》给我带来的触动更大。 　　 初一接着说道：“里面是人的眼球，外面好像是用类似于水晶的东西来包裹。” 　　 他平时不开口，一开口就吓死人。 　　 “别……别白话了，那时候有这技术吗？”老吴似乎想寻求一个心理安慰，并不相信初一的判断。 　　 这边梅若裳说道：“早在战国的时候，已经有了水晶的使用了，甚至可以做成和现在的玻璃杯一样的器皿。” 　　 我寻思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思管他真的假的，我赶紧说道：“就别管是不是水晶了，赶紧走。” 　　 初一再次加快了速度，我们三人紧随其后，只想着尽快逃离此地。 　　 人往往就是这样，极度的恐惧感可以激起更大的好奇心。 　　 行进中，我总是不由自主地去看墙上的眼睛，它们的目光仿佛始终锁定在了我们几人的身上。 　　 我不过看了几眼，就觉得周身不舒服，一股寒意涌遍了全身。 　　 我们几人咬着牙，终于跑到了路的尽头，老吴一个跳跃，稳稳地落在了门前，我也一声大喝，迈步跳了下去。 　　 没想到刚一落地，便听“喀喇”一声，我脚下一滑，啪叽摔在了地上。 　　 这一下来得突然，胳膊差点儿没摔断。 　　 我起身一看，绊倒我的，居然是一颗白森森的骷髅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