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完点了点头。 　　 “我很好奇，龙象法王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最开始信奉他的又是些什么人？” 　　 白玛赞吉说道：“那可远了。” 　　 随之告诉我们，龙象这一形象并非出自密宗，而是吐蕃王室。 　　 吐蕃王超曾统治了高原两百多年，其初代君主为松赞干布，也就是文成公主进藏嫁的那位。 　　 而吐蕃王朝的末代君主叫做朗达玛。 　　 这个家伙曾在吐蕃挑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灭佛运动。 　　 龙象法王形象的诞生比这还早，但其信徒的势力是在朗达玛灭佛时期达到了鼎盛，甚至盖过了当时的密宗。 　　 所以那个被称之为“魔王”的吐蕃末代君主，其实就是龙象法王的第一信徒。 　　 不过随着吐蕃王朝的覆灭，朗达玛的死亡，龙象的信仰终究是一点点衰弱，密宗佛道重新占据主导。 　　 后来大概在近两百年吧，龙象信仰再次崛起，其信徒甚至渗透到密宗内部，逐渐形成了今天的局面。 　　 我说道：“大师可曾听说过掌诗达赖央宗格桑？” 　　 他突然抬起头来，尽管没有眼睛，却仍然像是在瞪着我一样。 　　 “当然知道，央宗大师就是最早反对龙象的人。” 　　 一千多年前，有人在昆仑雪山上挖出了一尊龙象法王的石像。 　　 随后不久，神王殿里的龙碑坍塌，殿前盛开了几千年的优昙婆罗树凋零。 　　 密宗四个掌诗达赖之一的央宗格桑说这是不祥的预兆，必须赶紧毁掉那石像。 　　 可另一位掌诗达赖却不同意，他坚信那是上天赐给密宗的神物，应该好好供奉才是。 　　 很快又得到了另外两位掌诗达赖的支持，央宗格桑只能以少服多。 　　 说这些人不听他的迟早得后悔，后来一气之下离开了密宗。 　　 并扬言，除非九龙归位，优昙婆罗重新绽放，否则他本人及后世弟子，绝不再踏入密宗半步。 　　 果然，后来是信仰龙象法王的朗达玛灭佛，让密宗吃尽了苦头。 　　 白玛赞吉说道：“年轻人，你怎会知道央宗大师？” 　　 我依旧是害怕大黑天佛咒的事情暴露，不敢直言。 　　 只说曾经偶然去过大凤凰寺，那是央宗大师离开吐蕃后在滇南建的一座密宗佛寺。 　　 是听他后世的弟子说起，才知道了央宗格桑这么个人物。 　　 白玛赞吉叹了口气。 　　 “当年央宗大师离开密宗带走了一本大黑天佛咒，那是格萨尔王留下的降魔宝典，如今密宗局势动荡，若能有那本佛经，定能祛除邪祟。” 　　 我愣住不说话了，原来大黑天佛咒是降魔的经书，可龙象法王的信徒就是魔的话，我们把书送去…… 　　 当晚我一整宿都没睡着，纠结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也就在这晚，昔日里拉刮起了更为猛烈的暴风雪，到了日出时分也没有停息的意思，如此我们是被迫暂时无法上路了。 　　 白玛赞吉和城中的妇孺老幼都很担心外出的霍劫等人。 　　 庆幸的是天亮后没多久，霍劫就带着男人们平安无事地回来了。 　　 二十多个男人，带着二十多条凶猛的獒犬，拖着木板钉成的雪车。 　　 他们收获满满，其中一辆雪车上装着羚羊和雪原狼的尸体，另外三辆则是干草。 　　 吐蕃人以畜牧为生，古格城中也主要靠养殖牛羊维持人的补给，一定程度上干草比猎物更重要。 　　 除了干草和猎物，他们还抓到了一个人。 　　 是个穿着密宗僧袍的和尚，这家伙瘦骨嶙峋，胸口胳膊画满了奇怪的咒文，耳垂和鼻子上装着铁环。 　　 这怪异的模样真不像是出家人。 　　 看样子这和尚没少挨揍，脸上全是血，鼻子都被打歪了。 　　 可就是这样，他脸上还始终带着笑。 　　 一个古格城汉子猛地踹在他膝盖上，和尚扑通跪倒。 　　 “关起来！” 　　 二十几个汉子穿着打扮都差不多，我实在没看出谁是首领霍劫。 　　 这时白玛赞吉走上前来。 　　 “没出事吧？” 　　 这才有一个腰间别着弯刀的汉子拉住他的手，将一串像是牙齿一样的东西塞到他手里。 　　 “他们过了千尸洞了。” 　　 原来这人就是霍劫，看着他那粗犷而又冷峻的脸，我莫名感觉很熟悉，似乎在哪儿见过。 　　 恍然反应过来，换身衣服就不认识了。 　　 这不是龙骨庙外面那个风水师吗，原来他叫做霍劫。 　　 至此，龙骨庙曾接待我的三个人，臭鱼、青衣女和风水师，我已经全都遇到了。 　　 他见我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不悦地一皱眉。 　　 “这些人是哪儿来的？” 　　 白玛赞吉向他说明了情况，这时那姑娘仓央拉姆激动地走上前来。 　　 “表哥，我可算见到你了。” 　　 拉姆喊得很亲切，但霍劫似乎根本不认识她，直接进入窑洞，脱下兽皮衣，开始喝酒吃肉。 　　 拉姆热脸贴了冷屁股，无奈地跺了跺脚，再次凑上去，霍劫仍是不理。 　　 甚至说对她的态度比对我们这几个陌生人还差。 　　 他对白玛赞吉说道：“谁让你放他们进来的，风雪一停，带上点干粮，全都给我滚蛋。” 　　 我们几人倒是无所谓，本来就打算要走，仓央拉姆一听这话却是急了。 　　 “表哥，我和哥哥们从唐古拉过来找你，阿妈还在路上遇难了，你怎么能赶我们走呢，太没人情味了！” 　　 霍劫大口地啃着羊肉，丝毫不为所动。 　　 直到吃饱了，才在衣服上擦了擦割肉刀。 　　 “谁是你表哥，别乱认亲戚。” 　　 随后出了窑洞，让人把那密宗和尚押上来审问。 　　 “你们来了多少人？” 　　 和尚跪在那里，笑嘻嘻地并不说话，一个汉子猛地一拳就打了上去。 　　 他脸上的血迹才干，这又挂了红了。 　　 “首领问你话呢，聋了！” 　　 他仍然是带着笑脸，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 　　 霍劫皱起眉头。 　　 “一扎格？” 　　 一扎格差不多是两百人，和尚却摇了摇头，原来他是在指旁边火炉上烹着的肉。 　　 霍劫的手下二话不说又是两拳。 　　 “妈的，你还有脸吃东西！” 　　 霍劫却是一摆手，直接用弯刀挑起锅里的羊腿，扔到地上。 　　 那和尚也不怕烫，捧起来就猛啃，看样子是饿极了。 　　 臭鱼在旁看得好笑。 　　 “妈拉个巴子的，这是和尚么？” 　　 吃饱喝足，霍劫才用弯刀指着他的喉咙。 　　 “可以说了吗？” 　　 和尚突然瞪大眼睛，说道：“你们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