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蛊的人似乎都很长寿，蚩建峰和金永全都是年近百岁，身体却很硬朗。 　　 他们膝下重孙子都有了，但儿子还在当“储君”。 　　 有的命短的甚至熬不到当族长那天就翘了辫子。 　　 蚩建峰和金永全一个贪权一个贪财，两家却有个共同点，嫡长子都是不成器的败家子。 　　 如今蚩家佩虫玉者叫蚩得权，是个酒色徒，成天逛窑子。 　　 而金家长子，是个不善经营的瘦猴，叫金大崖。 　　 因为家里有钱，恰好小时候淘气把一对门牙磕掉了，给镶了金，所以人们更喜欢叫他金大牙。 　　 这金大牙倒是不贪色，但是好赌，却不是在赌场里玩骰子牌九，而是赌物。 　　 比如倒腾古董字画，赌石之类。 　　 这家伙眼光很差，高价买的古董九成九都是假货。 　　 每次亏得底儿掉，就回去找他爹要钱，金永全气得不行，但亲儿子，也只能让他败，属于是恨铁不成钢。 　　 几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去找金大牙。 　　 黎九明五毒发作，身体不适，我本想让小破烂留下和他一起照顾和尚。 　　 但小破烂死也不愿意，于是只能让段十三留下了。 　　 自从知道和尚的身份之后，小破烂再没说过话了。 　　 我明白她心里的难受，便也不提这事儿。 　　 次日清早，我们果然在金家寨外面的集市上找到了金大牙。 　　 “这东西是假的。” 　　 摆古董摊的老板撇了撇嘴。 　　 “小丫头片子，在这胡扯什么呢，你这岁数，也认得出古董？” 　　 小破烂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我就是认得出，不止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全都是假货。” 　　 “嘿，找茬是吧！” 　　 一般说辨别古董的真伪，那都是看成色，落款，样式，再结合历史，看东西符不符合那个历史时期的特征。 　　 但小破烂从小跟着那土耗子，书都没念过，她哪里懂得这些。 　　 按她所说，她分辨古董器物靠的是气。 　　 凡是上了年代的古物都有一股“陈气”，珍宝有“宝气”，奇珍异草有“灵气”，古墓秘藏有“诡气”。 　　 这种气一般人是看不到的，必须得有鳖宝才行。 　　 古董摊老板被小破烂气得不行，金大牙在旁摇着折扇，显得饶有兴致。 　　 “这位小妹妹，怎么说？ 　　 他这就没有一件真东西？” 　　 小破烂朝着古董摊扫了一眼，几十件器物没一个能入她眼的。 　　 正要说全是假货，却突然眼前一亮。 　　 指着老板嘴里叼着的土烟斗说道：“这东西还能值点钱。” 　　 老板气得直瞪眼，说这烟斗是前些日子他去一户穷人家收债，那家人穷得煮饭的锅都没了。 　　 他晃眼看到床上病汉拿着这么个破烟斗，才抢了过来自己用。 　　 这能是啥好东西。 　　 金大牙这家伙是个混世纨绔，就喜欢这种不合常理的事儿。 　　 当即摆了摆手。 　　 “嘿嘿，正好，我今天带了个‘军师’过来，就让他瞧瞧呗。” 　　 原来金大牙眼光太差，亏钱也亏怕了。 　　 于是昨天花高价请了个学识渊博，专门鉴定古玩字画的专家。 　　 那老学究推了推他的洋眼镜儿，咂吧着嘴说道：“小姑娘没说错呀，这些玩意儿才烧出来不到一个月，火气都没退，就敢拿出来当古董卖？” 　　 老板见被内行的拆穿了，尴尬地赔笑。 　　 金大牙怒道：“妈拉个巴子的，老子是有钱，但不是傻子，现在是不是什么人都敢到老子这人来呛钱了！” 　　 “金爷，小的跟你开个玩笑，您别生气。 　　 一个大子儿五件，买十件送两件，您随便选。” 　　 “去你妈的，我爹还没咽气儿呢，买这么多瓶瓶罐罐给他上供呀？” 　　 说着就要伸手打人，那“军师”眼睛却突然一亮。 　　 “嗯，真是个好东西。” 　　 说的正是老板嘴里那烟斗，说一百多年前，滇南有个扎普土司。 　　 那土司就喜欢抽烟，收集各种烟斗。 　　 此烟斗看着不起眼，黑糊糊跟烧火棍似的，实际材质为阴沉木。 　　 虽为木质，但火点不燃，烧不坏，又因其性属阴，可压火气，用这玩意儿抽再烈的烟叶也不上火。 　　 那老板一听也懵了，当即取下烟斗，用袖口蹭了蹭，果见柄部刻有“扎普”二字。 　　 扎普土司可是当地有名的人物，放在中原，那就堪比“乾隆亲笔”的字画。 　　 如此人文有了，加之上好的阴沉木本就贵过黄金，这烟斗真是件好东西。 　　 金大牙仗着有钱有势，直接把那烟斗抢了，说是弥补老板刚才欺骗他的罪过。 　　 老板不舍，却也不敢多说，只得吃了这个哑巴亏。 　　 金大牙回过头来，对着小破烂一拱手。 　　 “这位姑娘，好眼力呀，不瞒你说，我乃金家大少爷金大牙，平时就酷爱收集古董字画，奈何眼力太差，不知姑娘……” 　　 我们当然知道他是谁，专门就是蹲点儿过来的。 　　 听他的意思是想把小破烂也收编成他的军师。 　　 “想什么呢，谁稀罕你那两个臭钱，真想学，那得拜师。” 　　 “大胆，怎么和大少爷说话呢，小丫头片子，给你点脸你还真甩上了！” 　　 金大牙摆了摆手。 　　 “诶，别乱吱声。 　　 姑娘，我承认你是有点本事，但让我拜你为师……” 　　 小破烂并不多说，领着金大牙在周围的古董摊扫了一圈，以白菜价买了十几件玩意儿。 　　 金大牙拿去一鉴定，竟全是真的。 　　 即便是他那学识渊博的军师，也不可能这么随随便便地捡漏。 　　 金大牙彻底服了，他倒是不怎么在乎赚了多少钱，主要是这捡漏的过程太爽了。 　　 当即拜小破烂为师，恭恭敬敬地奉茶。 　　 小破烂摆了摆手。 　　 “拜师得有拜师礼。” 　　 金大牙连连点头。 　　 “是是是，我老金糊涂了。” 　　 他想送小破烂金银，可又想以小破烂的本事，随便在古董摊扫一圈就能赚得盆满钵满，哪里差这几个钱。 　　 于是为难起来，小破烂却指着他脖子上挂着的虫玉。 　　 “我想要这个。” 　　 金大牙虽然是个败家子儿，但这祖传的虫玉，还是犯起了嘀咕。 　　 “师父，我那有更好的玉，还有珊瑚，玛瑙，翡翠，要不您选选，绝对比这漂亮。” 　　 小破烂侧过脸去。 　　 “就这态度还拜师？ 　　 又没说要你的东西，就是看这东西有点意思，玩两天还给你，真想要美玉，我还用找你？” 　　 金大牙咽了口唾沫，看得出这家伙不但败家，还极为好面子。 　　 “咳，师父您玩，随便玩。 　　 玩腻了扔了就是，这东西我那儿多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