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妆奁盒子是如何得来?”主事官员吩咐左右要去接过那漆器盒子,只是来人稍微欠了身子,虽未言语,也表达了自己不愿意把东西交出去的意思,“此物珍奇,非是寻常人家买得起,看你衣着清贫,也不似生长在腰缠万贯之家。” “这是我夫攒了许久的钱才买与我的,可就这样害了他的命去!” 这妇人说话已然有些颠三倒四,本就未学过什么书的她,而今遭逢丧夫之痛,几个小儿尚需提携,对于前者来讲,生活的担子实是太重,还能够全须全尾的站在这里,便不容易了。 “此物从何而来暂且不表……你又是如何知闻这盒子内有夹层?” 狱中人方才言说自己乃是国师临此,转过头来,这死人家眷又来鸣冤,若这县官此时还察觉不出这幕后必有推手,也就白白占着这父母官之位。 “昨日有个姑娘家来寻,说是见过我当初7摆在店内这漆匣,见工艺不凡想要出高价买下。” 说至动情之处,妇人也难免泪落沾衣:“这是我夫留与我的念想,我本不欲卖给他人,只是家中老小难以糊口,不得已我便拿出此物。” “那姑娘放到手中打眼一看,便说这非是凡物,像是自扬州一道送过来的特产,想来要送进宫里去的,不知为何流落民间。” 这农家妇人哪里懂这么多什么扬州、宫里的?只知道这东西定然是个不可多得的宝贝,更知道自家人淘到了个宝贝,但这个宝贝留在自己手里恐怕会害了全家性命去:“可后来,那姑娘又说不要了,只道是这妆奁盒上还缠着人命官司!” 主事官员听此一言,未有半分动作,手下的人就已经心中有数。 门外鼓声几响,衙门今日便下了班,不再接待来此告状的百姓。而兹事体大,又多有牵缠,主事官员只能庆幸自己留了个心眼儿,并未匆匆将抓了人的消息上报给朝廷——不然这官帽丢了事小,此县又要落入贼人治下是大。 “此案择日再审。” 原本指认过路驿卒之人乃是这家店铺里帮工的小厮,如今受害者的亲眷找上来想要讨个公道,那前者的证词便也有了疑点,主事官员心知这件事恐怕不是自己一己之力所能定论,心下已然有了拿钱平事的想法。 “若是这妇人家是特地……” “不若当堂买下这妇人手中的盒子,直接拆开来,若是果然如其所说内有夹层,藏着些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也好再做打算。” 打定了主意,主事官员也不愿再三犹豫:“只是这妇人恐怕也不知道那姑娘是何人,又有何等心思,专程找上门去,买这样一个盒子……” 主事官员言罢,心中刹那间晃过一个人影,乃是裴家那位不受人重视的姑娘,老师于己有恩,可他也看不过去老师这般对待自家女儿:“倒也不至于如此之巧。” “巧什么?” “无事,你且去办罢……千万小心,莫要叫这妇人一家再受伤害。” 左右领命而下。这主事官员能想到的,裴鸣月自然也不会忽略,可今夜,后者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 “路店家无端命尽,街贫儿四体皆勤。但祈苍海犹不吝,且照河清佑耔耘。” “这是何家有冤,笔笔泣血?” 朝霞最衬红色,朱漆不惧风雪,远比狗血之类更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