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马进忠的很多手下,以前就是他左良玉的手下。想要入内城,入皇宫做一些什么,对别人来说很难,但对左良玉而言,却是简单的不值一提。 果然,马车平安入了外城,跟着在天黑时分便进入了内城。 “什么人?” 一来到内城门前,便有持甲士兵相拦。这些人的任务就是严查一切过往人等,防的就是有炎王殿下的人会来到内城扰乱治安。 “把你们的将军叫来。”马车刚刚停下,车内便传出了一道十分重厚,甚至还有些威严的声音来。 “你是谁呀,说见我们将军就见我们将军,你以为自己...”一名明军什长还一脸不乐意的时候,车夫便从怀中拿出了一大块银绽抛了过去。 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之后,银绽落入手中,什长还在愣神的时候,车夫便开口说道:“识相的就把你们将军叫来,这些好处就是你的了,若是不然,一会保证你银子得不到,命都会没有。” 车夫也是跟随左良玉身边的老人,南征北战多年,随意露出的杀气都足以让那名什长重视。 内城可是有着太多的达官权贵,很多人原本就是他们所不能招惹的存在,这位什长之前就看到有同袍阻拦马车被打,甚至后来被重罚的事情。有此前车之鉴在,他自然不敢马虎大意。 再说了,随手能扔出了一绽十两银子的人,想必都是非富即贵,他也着实是不想招惹,这才在犹豫一番之后,点了一下头道:“行,你们等着。” 什长离去,效率很快,一会的时间,一名身穿千夫长铠甲的将军就赶了过来。 当他带着六名亲兵刚出现在马车正前方,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车夫便先一步开口说道:“你过来,我家主子要单独见你。” 一听要单独相见,这位千夫长心中就是一凛,面色变得严肃许多,大步上前而来。 他倒不是担心有人会对自己不利,周边全是他的手下,想来没有人不长眼睛,敢在这样的地方刺杀自己。他只是以为哪位大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自己相帮,而这样的事情他也是最喜欢的。 帮着这些大员做事,就是他们捞外快的时候。 大步上前,在不知道是谁找自己之前,千夫长还保留着一丝的尊严,甚至是矜持。他到底还是要见见马车内的人,衡量一下对方的身份之后,才会决定以什么样的态度视之。 千夫长上前,车帘也随即打开,跟着双方便在夜色之中互视了那么一眼。 就是那么一眼,直接就让千夫长差一点跪在了地上。 天呀,他看到了什么? 不等千夫长本能想要下跪的时候,车内的左良玉已然开口道:“嗬,这不是魏将军吗?好大的威风呀。” “大...大帅。”魏言笑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 如果说刚才他还会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的话,那在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声音时,他已经可以完全确定对方的身份。 “行,还知道我是你的大帅,只是你怎么混的,两年前就是千夫长了,现在竟然还没有提升,马进忠还真是废物,无识人之明啊!”左良玉生怕别人发现了自己,已经将车帘放了下来,但声音却还可以顺利的传到外面。 “大帅,小的想您呀。” 一听到马进忠无识有之明的话时,魏言笑便想哭出声来。 说起来,他也算是有能力之人,至少比现在跟在马进忠身边的一些三千、五千夫长甚至是一些万夫长能力都要强。可就是因为他不太会拍马屁,在加上手中无钱,这才一直没有得到提升。 凭着这一点,要说他对马进忠没有怨言,那是不可能的。可他人微言轻,却是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哎,你也不容易呀。”感受到车外的魏将军这是真情流露了,左良玉的心情也不好受。这个魏言笑也算是有能力之人,战场上表现不错,资历也深,不然的话,他怎么可能会记得对方呢? 但他刚才看了,从铠甲上看,还只是一个千夫长,那这样的人都得不到重用,真不知道马进忠一天天都提拔了什么样的人。 擅于用人,擅于提拔有能力之人,同样为衡量名将的重要标准之一。 凭着马进忠不会用人这一点,左良玉只会更加看不好他。 如果有一天,马进忠要与炎王殿下扳腕子,胜负早已注定。 “哎,魏言笑,你走近前来。”即是遇上了,左良玉还是决定帮对方一把。当然了,机会他可以给,但对方若是不会抓住的话,那就怪不得他了。 “大帅,您吩咐。”魏言笑果然凑上了前来。 “嗯,本帅问你,可愿意跟着我呢?”为了拉拢魏言笑,更好的完成自己的任务,这个时候的左良玉已经忘记在朱常武面前的承诺,那就是不再自称本帅的事情。 “大帅,您吩咐,小人生是您的兵,死是您的鬼。”魏言笑倒也痛快,直接就表明了心迹。实在是他对未来已经没有了期望。在马进忠的手下得不到提拔不说,听说祖大寿已经带着十万大军向京师而来,那个时候只怕日子会更不好过。 即是看不到什么前途,现在大帅又有意提拔自己,他当然愿意效力。 ...... 皇宫。 夜晚的皇宫城墙之外,不时就可以看到有士兵来回巡逻。 原本这些巡逻兵走的路线是固定的,也是十分规律的,但都因为另一支百人队伍的出现而被打乱。 “什么人?” 看到有巡逻队伍出现在大门之处,且人数还不少,负责这一队巡逻的什长便是高声喝问着。 “我乃魏言笑,奉副帅之令前来办事,阻拦者军法处治。” 声音响起,跟着魏言笑打头走出,带着百名亲信这便长驱而如入无人之境。 皇廷后宫,坤宁宫。 已经收拾了好一切的长平公主朱徽娖,此时正在劝说着天下之母周皇后。 “母后,跟着儿臣一起离开吧。”朱徽娖那恳求一般的声音再度响起。 就在刚刚,朱徽娖已经把外面的局势都分析了一个清楚,然后就提出了要带母后一起离开的事情。 自从崇祯与太子朱慈烺离心离德之后,做为其妻其母的周皇后身份就变得十分尴尬起来。 父不慈,子何孝? 做为中间的周皇后是帮谁也不是,最终因为说了两句实话,得了一个被架空的结局。 朱徽娖今天晚上冒险来见母后,就是想带着她一起离开,但是可惜,周皇后还是更为心疼崇祯,她没有要走的意思。 好在的是,周皇后并不打算走,但也不会因此而出卖了自己的女儿,如今看向长平公主时,她的眼中早已经充满了泪水,做为一国之母后,她如何会不知道,女儿这一走代表的是什么呢? “徽娖,你自己离开吧,母后还要陪着你的父皇,是不会走的。只是希望如果有那么一天,你可以...可以顾念父女之情,可以原谅你的父皇...” 朱徽娖要走,这当然不会是她的主意,只能是朱常武下了命令的结果。 朱常武要做什么? 想必只要不是傻子都可以看得出来。 如果可能,周皇后当然希望女儿可以平安,可以快乐。可是现在,她显然是给不了了,所以她不会阻止对方离开,更不会去告密,但她不会离开就是。 当了这么多年皇后,她已经习惯了以夫为天。现在要让她离开自己的夫君,她做不到,也不能这样去做。 “母后,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您知道您留下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袁皇贵妃怕是不会放过你,就是父皇那里,怕也会非常的不高兴的。”朱徽娖眼中同样噙着泪水。 从小到大就没有与母后分开过,现在就要这样去做了,且弄一个不好,这一分开就是永恒,她心中又如何会过意得去。 “呵呵,徽娖莫要担心,母后怎么说也是大明皇后,只要这个身份还在,别人就不敢把本宫如何的。倒是你,如今继续留下来,才是危险重重。” 周皇后苦笑的说着这些,可以看出来,她不是看不清局势,只是她不想去深思而已。 “母后。” 眼见自己说了这么多,周皇后还是不为所动,朱徽娖非常的焦急,她真的恨不得,现在就把母后打晕带出宫去。 但是她不能,因为如果真这样做了,怕是母后会怪她一辈子的。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这一点,别人是无可替代。 “好了,形势危急,你还是快些离开。母后这里,不会有事的,你...快去吧。”强忍着泪水继续地向外涌出,周皇后说完了这句话后便是下了狠心,头一转对着坤宁宫总管徐高使了一个关门的眼色。 徐高心中发出了一记叹息之声,现在局势如此之复杂,他是希望主子可以离开的。但周皇后即是下定了决心,做为奴才就只能去遵从。 头一低,轻轻一点之后,徐高便亲自将内门关上,独留了长平公主朱徽娖一人在外继续流泪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