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游鱼若是有神思,此刻估计该叹上气了。 之前有人往水缸里扔瓷瓶, 现在又扔经书...它们住的水缸, 可不是杂物缸啊。 可没过一会儿, 一只手探入水缸中,将泡湿的《炉鼎》拿走。 鱼儿们好奇地往外看,这什么人啊,上次的瓷瓶也是、这次的经书也是,扔就扔了,没过一会儿又回来给捞走。 那扔了又有何用, 涮涮水么? 被泡湿的《炉鼎》不会再恢复成原来的模样,但太阳总会在清晨升起。 晨曦微露, 柴桑王府内外, 侍从来来往往,将一个个箱子抬出去,为踏云会众人离去作准备。 今日, 他们要启程前往嘉应了。 林以纾的厢房内人来人往, 抬走一箱箱行李。 她坐在书房内, 将宣纸摊开, 一反常态地拿起笔,静静地写起信来。 王兄为她驱赶祟气, 她却没来得及当面道谢,她想先写封信送出去,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她咬一咬笔杆,文思如潮涌,发挥出写作文的严谨态度,洋洋洒洒落笔,写满整整三张纸。 信中言辞恳切,行文流畅,感激之情,力能透背。 好文,好文! 林以纾放下毛笔,为自己鼓小掌。 马屁,就该是这么拍的! 林以纾将信纸折成千纸鹤,轻轻一吹,千纸鹤展开双翅,飞出窗外,往天际飞去。 宣纸乃崇林王留给她的传信法宝,没想到竟然派上用场了。 林以纾站到窗边,惊奇地看千纸鹤越飞越高,直到变成一个小白点。 随后,林以纾也起身去收拾行李。 杂杂碎碎的东西太多,她在居室中收拾了一个上午,才堪堪整理完。 到了晌午,众人用完午飨后,他们离开柴桑王府,准备出发。 林以纾也准备出行,恰在此时,清秋捧着一封信快步走来,恭敬地呈上,“王女,复金殿下的回信收到了。” 林以纾两手都拿着东西,让清秋为她拆信。 林以纾:“王兄都回了些什么?” 清秋:“复金殿下只回了三个字。” 林以纾猜测,既然她写的是感谢信,复金珩要回也只会回她那三个字。 林以纾:“不客气?” 清秋摇头,将信纸递到她眼前。 信纸上,笔画遒劲有力,收笔如钩的三个大字落入林以纾的眼帘。 ‘书读否?’ 林以纾:“......” 林以纾是最后一批离开王府的人。 临行前,她派人去了一趟柴桑的西郊,确定李员外的妻子已经被安葬妥当后,终于启程。 王乾百作为柴桑之主,恭敬地将她送到关口。 关口处,几十辆马车整齐地排在道的两侧。 马车各有特色,有的简洁素雅,有的华贵精美。 除马车外,也有马匹在旁守候。 马车外,踏云会的学子们三五成群地站着,交谈着此次去嘉应的各项事务,语气中不乏兴奋。 林以纾撑着侍从的手,踏上天都王族的马车。 身为王女,出行的礼制与他人不同,这马车大到惊人,通体漆红,车身四周雕刻龙凤呈祥,百鸟朝凤,镶嵌金银细线。 林以纾坐在车上,透过窗棂往外看。 人群里,就数王奉成的嗓门儿最大。 王奉成坐在马车上,掀开帘子和外面的学子聊得热火朝天。 他的胳膊因与白骨搏斗而骨折,用白布包着挂在胸前,就算如此,也没影响他叭叭往外喊的聊天兴致。 “你们知道为什么我的外号叫王白面儿吗?”他兴致勃勃道,“因为小时候我得了一种怪病,脸上长了许多白麻子,一颗比一颗大,很多人都害怕我,才这般叫唤我的。” 众人打趣,“你?还能有人害怕你?取笑你才差不多。” 一群人笑起来,马匹在笑声中晃动尾巴。 王奉成口若悬河,从他八岁起开始聊起,直到王乾百走近后,才老实地停住嘴。 作为父亲,王乾百语重心长地嘱咐他几番。 严父话少,叮嘱的最后,落在一个‘你切莫话多’上。 王乾百一走,叮嘱就从王奉成的右耳朵里跑出来,话又如潮水般涌出。 他一边给自己扇风,一边朝外面牵着马匹的宋知煜喊,“宋兄,你适才是在看那辆马车吗?” “宋兄?” 宋知煜不回答,连个眼神都没分过来。 王奉成:“那是王女的马车,宋兄,既然王女在马车上,为何你不一同去坐马车啊?” 宋知煜:“因为我没断胳膊断腿。” 王奉成:“......” 他看向自己架在身前的胳膊,无言以对。 他将马车帘子放下,老实地在马车内坐正,心里直嘀咕。 也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儿,让他这结课对子今日像是吃了火|药似的,火气忒大。 关口的风吹过两旁的榆树林,树叶簌簌作响。 风和日丽,马车轱辘滚动起来,骑马的学子们翻身上马,马蹄前行,踏云会的行伍整齐地向嘉应进发。 马车内,坐着的并不只有林以纾一人。 摇晃的车厢内,宋灵儿端坐于她的对面。 因为宋灵儿沉疴在身,林以纾特地安排她与自己同车。 林以纾安身于柔软的绸毯上,窗外的景色随马车的行进而倒退。 适才宋知煜说的话,她们显然都听见了。 宋灵儿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低声解释道,“知煜从前不是这样的。” 她道,“许是最近踏云会的事务太过繁忙,性子才急躁了些,让王女见笑了。” 林以纾:“.......”其实是昨夜被我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