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壶也没在计较一块排骨的得失,因为很快主家又上了一份,况且其他人聊天的聊天,吃饭的吃饭,也没心情去管一个老太与一个小孩抢菜吃。 胡壶足足吃了两轮这才作罢,而那老太那就太厉害了,谁能想到一个八十多的老人家,胡吃海喝,竟然从开头吃到结束。 她的肚子究竟有多大? 可想了想,又可怜起眼前的老人家。 一个馋到如此地步的老人,可见平时有多饿。 现如今早已不是饿肚子的年份了,虽然吃的不好,但是偶尔吃点肉还是不成问题的吧? 况且还是农村,哪个家里不养点鸡鸭猪之类的呢? 这老人要么无儿无女,要么就是子女不孝。 想到这先前的偏见,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今晚的活并不多,刘爷爷一来便安排完,无非是明天几人去打坑,堪舆,然后什么时间出殡等。 剩下的要么找地方休息,要么陪着主家人守夜,棺材前的长明灯不能灭,黄纸不能断。 半夜12点还得走“莲花灯”,也就是法事,超度亡魂,唱吟道家经文,最为地方特色的是,吟唱逝者过往今生,从一岁唱到去世那一年…… “孝子贤孙灵前跪, 慈母享寿八二春, 生儿育女苦一生, 登仙未报养育恩, 再思娘母梦泪痕。 一岁呱呱把地坠, 二岁哭啼把路行, …… 八十有二去苦登仙, 孝子贤孙敬上香。” 这几句胡壶记得特别清楚,孝子贤孙一跪就得一两个钟头,听着经文,最后个个龇牙咧嘴,哀苦一片,就是不知道是悲伤导致的,还是跪疼了膝盖,反正是哀嚎一片,哭的肝肠寸断。 不过离开场还有些时辰,此时也才刚刚天黑,主事先生还在那和刘爷爷推杯换盏呢。 胡壶也没了去找刘爷爷的心思,反正人都在这,自己干脆到处逛逛。 “小娃娃,你去哪呀?” 猛的一激灵,胡壶闲院子里吵闹,打算出门看看,可就在漆黑一片的门角,突然冒出个声音,这不把人吓个半死才怪,况且里面正办丧事。 “原来是您啊,您老可差点给我吓死。” 只见眼前是熟人,这才定神不少。 不就是刚才和自己抢椅子又抢菜的没牙老太太吗? “哈哈,你这小娃娃,长的挺俊,胆那么小,怕我一个老婆子。” 胡壶一时无语,在心里想着,我那是怕你吗? 当初后山以及村民如此诡异场景,我都不怕,我怕你个没牙老太? 还不是被你冷不丁说话吓着了。 “老太太,您坐这干嘛?” 胡壶没有接她的话,反而问了一句,蹲在门口另一边闲聊起来。 “我好久没吃过东西了,没曾想一下子吃多了,坐在这歇歇,起不来。” 可不嘛? 你一个老人家,吃的比一个中年汉子还多,能不肚子痛吗? 看来她确实可怜,也只有饿久了的人,突然吃有这么多美味菜肴,是他也得撑破肚皮不可…… 老人家名叫黄人凤,这名字不稀奇,老一辈人喜欢这么取名,比如什么凤啊,丹啊,娥呀之类,有些甭说还十分优雅。 果然如胡壶猜想的一样,老太太子女并不管她,直接把她一个人丢在老宅不管不问,高兴了就端点剩菜残羹,不高兴十天半月见不到人影。 好在老太太现在手脚还算利索,自给自足也勉强可以。 听到这,胡壶气的双手攥紧了拳头,他很爱自己的爷爷,也十分孝顺爷爷,特别是爷爷消失后,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 当听到黄老太太子女如此不孝,他感同身受,怎叫人不愤怒。 “你是个好娃娃!” 老太太像是感受到了胡壶的气氛,反而出声安慰起他来,这让胡壶感觉她的子女更加畜生不如了。 “小娃娃,我肚子还痛,你扶我回家可好,奶奶家可是有许多糖哟!” 很明显,老太太待他像自己的孙子,估计她那些孙子孙女不常看她,是想他们了吧! 想到这,胡壶立马起身,拍了拍屁股,伸出手牵起了坐在地上的老太太。 “走吧!老……” 话音未落,胡壶差点把伸出的手又抽回来。 “怎么这么凉?” 此时的天还依旧闷热,刚才一顿饭的功夫,胡壶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湿透,可老太太的手,怎么像个冰块一样。 “哎哟!我这手脚冰凉是老毛病了,老人家嘛,火力本来就没你这半大小娃娃强,肯定凉哦。” 胡壶有些歉意的笑了笑,赶忙说道:“不碍事,不碍事。” 老太太家并不远,也就两三百米,只不过有些偏僻,屋子也十分破旧,他怀疑是不是一阵风,这屋子就能倒了。 不过屋子虽然破,里面却被老太太收拾的干干净净,整个院中,借着月光,竟然看不见一根杂草。 堂屋没有椅子,很是空落落的。 于是老太太直接带他进了里屋,不等胡壶坐下,老太太就像变戏法一样,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大块芝麻糖。 看的刚吃饱的胡壶直流口水,我想没有一个小孩是能拒绝糖的诱惑吧! 只是胡壶不知道的是,老太太看他的眼神,从溺爱到深邃,越来越深邃。 也不知道吃了多久,老太太一个劲拿,胡壶一个劲吃,直到他肚子都鼓起成一个球,仍然管不住伸出的手,和张开的嘴,终于两眼一翻,彻底晕死在老太太床边。 “胡壶,你怎么在这?” 等胡壶睁开眼的时候,刘爷爷那吃惊,以及周围那中年汉子们惊恐的眼神中,缓缓醒来。 “我是跟黄老太……” “不对,芝麻糖……” 胡壶有些语无伦次起来,连他自己都不知怎么回事,为什么好好的黄老太太一个劲喂自己吃芝麻糖? “什么黄老太?你睡糊涂了吧?哪来的黄……” “不对,你说你见到了黄老太?” 胡壶木讷的点了点头。 “快说,把昨晚发生的事,和你来到这老屋的事一字不漏的说一遍。” 此时的胡壶见刘爷爷如此严肃,也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于是一五一十从吃饭抢座位,到来老太家吃芝麻糖,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可越说越是心惊,越说心里越是害怕,自己也意识到了几点不对劲的地方。 全程老太太并没有和别人交流,按理说以尊老爱幼来说,一个桌子的人也该打个招呼才是? 可所有人,除了自己,就好像看不见她这个人一样,想到这他已头皮发麻了起来。 还有昨晚牵她的手的时候,分明不像个活人,冷冰冰,轻飘飘,当时他还以为黄老太腿脚不好,怎么踮着脚走路。 再者,自己怎么停不下嘴,忽然,胡壶想到“鬼吃食”,哇的一声,吐了好久,直到胃里都吐光为止。 可地上哪还有芝麻糖的影子,竟然是一地的烂树根…… “娘啊!娘啊!” 胡壶说完,刘爷爷还未开口,反而身旁的中年汉子倒是先跪倒在地,大声哭泣了起来。 然后颤颤巍巍又有点心虚的问刘爷爷“这可怎么办?” 刘爷爷并没有回话,反而是对胡壶说道:“如果猜的不错,你昨晚见到的黄老太,此时应该就是棺材里的那位。” “你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