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杳从辣锅里捞了块肉出来，试图用她的蘸碟中和辣味， 　　 “能啊，他是我爷爷，祖父，亲的。” 　　 虽然没做过亲子鉴定，但理论上是亲的没错。 　　 毕竟她父亲，挺像资料里的照片上的老人的。 　　 Louise停下夹肉的动作，一脸严肃地打量宋杳，“你看起来不像混血。” 　　 宋杳当然不是混血，“他在这之前有过一任妻子，那才是我奶奶，我奶奶……已经去世了。” 　　 “抱歉。”Louise查出来的，那位现在叫周景山的老人，有个F国的妻子，她还以为宋杳是他们的孙女。 　　 至于周景山在来到F国之前，有没有结过婚，婚后有没有生过孩子，那不是她能查出来的。 　　 她搞不定跨国业务。 　　 “那你找他，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亲祖母的事情，你来找他算账的？”Louise问。 　　 “唔……不是？”宋杳的眼神有些许的冷， 　　 “我只是好奇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没人跟她说要找那人算账。 　　 奶奶没说，父亲没说，贺爷爷更没说。 　　 她只是有点好奇，奶奶从来不提，贺爷爷一提起就恨得咬牙切齿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宋杳右手还抓着筷子，左手翻过一页纸。 　　 该说不说，那人有点本事啊，来到F国之后，买了一套房子，开了一家花店。 　　 定居不过两年左右，就娶了个比他小8岁的小妻子。 　　 之后生了一儿一女。 　　 儿女双全。 　　 现在年龄最大的孙女，只比她小五岁。 　　 说是人生赢家，也不过分吧。 　　 “你从来没见过你祖父？” 　　 “没见过，我父亲还在我奶奶肚子里的时候，他就跟我奶奶离了婚。” 　　 “原来是这样。”Louise点点头，目光掠过学生难得冰冷的眉眼， 　　 “宋，你好像不太喜欢他？应该说得上——” 　　 “挺讨厌他？” 　　 Louise很少见宋杳这么面无表情的冰冷样子。 　　 之前有傻子以为宋杳好欺负，跑到宋杳面前大放厥词。 　　 这看上去柔弱可欺的女孩，笑眯眯就把人摔到地上了，一点也不跟傻子多余生气。 　　 “我的确对他印象不好。”宋杳大方承认， 　　 “我前几天才知道，他做了挺多对不起我奶奶的事情的来着。” 　　 那些事，是叶和卿告诉她的。 　　 宋杳做不到百分百相信，也就没告诉Louise。 　　 免得变成散播谣言。 　　 饶是宋杳说得很含糊，Louise也表示理解，“其实……你要是实在讨厌他，是可以想点法子捉弄他的。” 　　 “他的地址跟电话我都给你了。” 　　 宋杳一连吃了两筷子从辣锅捞出来的响铃卷，辣得她整张脸红扑扑的， 　　 “再说吧。” 　　 Louise耸了耸肩，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鸳鸯锅的锅底添了两次水。 　　 第二次添的水煮得只剩三分之一，宋杳放下筷子。 　　 吃饭分神有个坏处—— 　　 一个不小心，她就吃得太撑了！ 　　 低头看了眼凸起来的小肚子，宋杳深吸一口气。 　　 文件夹也已经被她翻到了最后一页。 　　 把最后一页的内容看完，宋杳拿起手机，登录平台给导师打酬劳的尾款。 　　 银行卡很突然地多出一笔七位数的转账，Louise看了两眼，差点没反应过来这是委托完成的尾款。 　　 “对了，你的毕业报告书，我已经写好了，也签好名了。” 　　 “你什么时候想回国了，来问我要，再拿去找校长盖个章，你的交换生生涯，就能宣告圆满结束。” 　　 Louise靠着椅背，懒洋洋地喝着杯子里的菊花茶。 　　 宋杳双眸骤亮，“是我表现得很好，所以您舍得放我提前回国？” 　　 说起这个，Louise的嘴角就忍不住抽了抽，“跟你同届的北城大学来的交换生，只剩你没拿到毕业报告书。” 　　 “你的同学，都很……热爱学习，当然，你也不比他们差，早就够毕业的学习点了，我怕再扣着你不放，全学校都误会我对学生要求严格。” 　　 宋杳：“……” 　　 不愧是他们，一个塞一个卷啊！ 　　 她以为她已经够努力了，比起他们，她自愧不如。 　　 “那我……”宋杳刚想给出个她想回国的大概时间点，免得到时候她要找Louise，Louise却没在学校。 　　 忽然，手机震动的嗡嗡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Louise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她的学生瞄了两眼手机，跟误吞了奇怪的发光药剂一样，清亮的猫瞳变成了两只小灯泡。 　　 “老师老师，您要回学校么？” 　　 Louise下午没课，本来是不打算回去的，但她有点好奇宋杳为什么兴奋，“回。” 　　 要不是隔着滚烫的火锅，宋杳的手已经伸过去拉导师的手臂了。 　　 “您可以载我一程吗？我朋友来找我玩，已经来到学校的大门口了，我得回去接他。” 　　 朋友？ 　　 “那就走吧。”Louise起身，干脆利落。 　　 她有点怀疑不是朋友那么简单。 　　 见Louise不问，宋杳也没解释。 　　 小步蹦跶着跟她上车。 　　 路上，Louise故意放慢车速，想观察宋杳会不会着急。 　　 小姑娘倒是淡定得很，也不看手机，就把她交给她的文件夹放在大腿上，嘴角噙着笑意翻看里头的内容。 　　 Louise：“……” 　　 刚刚她翻那本东西，堪称冷若冰霜，面无表情，憋屈暴躁。 　　 现在笑眯眯地重翻。 　　 那诡异的违和感重到，她都觉得瘆得慌。 　　 Louise打消了戏谑学生的念头，一脚踩油门，提车速。 　　 算了算了，还是尽快把人送回去吧。 　　 到了校门口，她停车多看两眼学生所谓的朋友是谁就是了。 　　 — 　　 张扬的红色跑车在校门口来了个漂亮的急刹。 　　 宋杳乖巧跟Louise道谢。 　　 Louise随性地挥了挥手，“跟我客气什么，去找你的朋友吧。” 　　 “老师真好！您是我遇见的最好的导师了！” 　　 照旧乐呵呵地夸夸，夸完，宋杳挥挥手道别，这才推开车门。 　　 Louise蓄着笑意哼了声，压根没对学生的彩虹屁上心。 　　 自从宋杳知道她喜欢听别人夸奖，她的好话是张嘴就来。 　　 倒也不能说她不走心吧，就是听得实在太多了，快免疫了。 　　 Louise好奇地盯着宋杳欢欣雀跃的背影，看着那簇柔顺乌黑的长发垂在她的后背摇摇晃晃，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好心情。 　　 只见纤细的小姑娘小跑着，奔向大门右侧的绿化花丛旁，然后，双手张开，扑进了一个男人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