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异国他乡遇见同乡的朋友，本身就是很有缘分的了。” 　　 周景山回头看了一眼，仿佛很担心他家的两个孩子没好好坐在座位上吃饭， 　　 “宋小姑娘，我就不打扰你跟这位先生用餐了，希望那道小炒牛肉，你们也会喜欢。” 　　 宋杳嘴角掀起的弧度扩大了些许，她再次向周景山道谢，也不多做挽留。 　　 她不似周景山，情绪起伏那么大，她始终乖乖的，又有一些面对陌生人的距离感。 　　 仿佛真的不认识周景山这个人。 　　 等周景山走远，陆时序轻声开口，“这位老先生，是年纪大了，演戏都不会演了？” 　　 周景山的心情，简直不要太好懂。 　　 宋杳说她姓宋的时候，他看她的眼神瞬息变了，惶然得特别明显。 　　 那反应，说他没做对不起宋灿的事，都不会有人相信。 　　 宋杳歪了歪头，目光扫过那碟看起来鲜辣下饭的小炒牛肉，“他来找我搭讪的理由，也找得不太好。” 　　 “杳杳，他有可能会着手调查你。”陆时序给宋杳装了一碗汤。 　　 “没关系，他爱查就查，反正浪费的是他的钱。”宋杳不觉得周景山能查出什么来。 　　 她奶奶住进深山老林跟隐居世外了似的。 　　 连在北城有头有脸的贺老都查不到她奶奶的动向。 　　 周景山想查她的身份？做梦去吧！ 　　 见宋杳不担心，陆时序温和地笑笑。 　　 也是，宋老太太把她自己藏得太好了，没人能查到她的过往，等同于无人知晓宋杳的身份。 　　 那碟小炒牛肉，宋杳和陆时序都没动。 　　 周景山就算发现了他们没吃他送的菜又能如何？ 　　 他们不轻易吃陌生人赠送的东西，完全合乎逻辑。 　　 周景山要是多想，那就是他疑心病太重。 　　 宋杳和陆时序不知道，他们离开餐厅后，周景山真就刻意绕到他们的桌子边，眼神复杂地看了好几眼那碟没有动筷痕迹的小炒牛肉。 　　 — 　　 宋杳和陆时序是从机场起飞的，不过没坐民航，用的是陆时序飞到这边来用的私人飞机。 　　 省了买票这个步骤。 　　 抵达Y国首都。 　　 陆时序照例，去租车行租了一辆车子。 　　 两人上车，刚系好安全带，宋杳的手机响了。 　　 是贺老爷子的来电。 　　 宋杳直接接通，按了一下免提键，“喂？贺爷爷？您睡醒了？” 　　 现在是Y国的晚上十点，北城的早晨十点左右。 　　 听到‘贺爷爷’这个称呼，陆时序偏头，眸色深了深。 　　 他也没开口，默默启动车子。 　　 贺老爷子的语气格外暴躁， 　　 “嗯！你发我的照片，就是姓周的那混账！是你爷爷没错！他化成灰我都认得出他！” 　　 宋杳软声安抚听语气快气成火药桶的老爷子，“您别激动，我跟您说，我今天还遇到他了，和他说了几句话。” 　　 贺老爷子想不激动都不行，“他跟你说什么了？” 　　 宋杳如实告知，“他说觉得我亲切，面善，说我长得像他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 　　 “呸！枉他还记得你奶奶！混账！人渣！” 　　 贺路昀拿着文件从楼上下来，疑惑地看了眼情绪爆炸，脸涨得通红的老父亲。 　　 这是怎么了？大清早的，他老人家在骂谁？ 　　 贺老爷子瞅了眼贺路昀，没空搭理他， 　　 “他在国外混得还不错？凭什么！他把宋灿害成那样了！他远走高飞，在国外娶妻生子？！” 　　 “他的那个花店是开在F国的是吧！路昀的公司在Y国，我听他说他有认识的F国朋友，我要问问他，能不能搞垮那个花店！” 　　 陆时序真怕贺路昀恰好在家，贺老爷子张口要喊贺路昀过来商量如何让周景山破产。 　　 他轻咳，扬声跟贺老爷子问好，“爸。” 　　 电话那头，突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哪怕再听一百遍，贺老爷子都无法习惯陆时序那小子喊他‘爸’。 　　 “你小子，跑F国去了？” 　　 宋杳笑眯眯地帮‘贺家小叔叔’回答，“小叔叔来找我玩，而且我们现在不在F国，在Y国来着。” 　　 贺老爷子：“……” 　　 年轻人，精力挺旺盛啊。 　　 他们在Y国，那他们岂不是要住在…… 　　 “贺爷爷，您能不能跟我说说，周景山做了什么对不起我奶奶的事？”宋杳问道。 　　 她等不到回国再去咨询贺老爷子了。 　　 光是听到这个问题，贺老爷子就一肚子火， 　　 “他当年，为了让你奶奶失去她手里的权柄，偷偷拿了宋氏集团的机密文件，免费送给宋氏的竞争公司，害宋氏损失惨重，你奶奶一度怀疑是不是她自己水平不够，扛不起偌大一个公司。” 　　 宋杳：“？”她眼里浮现出凌厉的冷茫。 　　 “还有！他跟宋家旁系联手！背刺你奶奶！算计你奶奶手里的宋氏集团股份！” 　　 冲天的怒火中，也有悲哀漫上心头。 　　 “宋灿当年太信任他了。” 　　 贺老爷子一直觉得好友很聪明，是他们这一堆伙伴里，最聪慧的人。 　　 可聪明，也会败给信任。 　　 “她觉得，她和他高中就认识了，两人一路走过来，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她了解他的为人，愿意给予枕边人百分百的信任。” 　　 “宋灿一直认为，她应该是姓周的那家伙最亲的人，因为姓周的那家伙出身孤儿院，父母不祥，全靠坚韧不拔的品性，以及好成绩，获得奖学金，才能一路读书。” 　　 越是说起往事，贺老爷子的心就越痛， 　　 “她觉得这样的人不会差的，她很笃定她的选择没错，也觉得，姓周的那家伙没有别的亲人，她会是那家伙最亲最爱的人。” 　　 但是最后，现实给予了宋灿最沉重的一击。 　　 让她的全身心信任尽数成了笑话。 　　 “那货在背后做了很多手脚，你奶奶是直到手里的权柄被架空了，才发现那家伙的狼子野心。” 　　 “那家伙背叛你奶奶，原因也不难懂——” 　　 贺老爷子声线低沉，语气里的讥讽不加掩饰， 　　 “他后悔入赘宋家了！” 　　 “他觉得圈子里的人都在笑他小白脸吃软饭，而且，他怨你奶奶不让他进宋氏工作。” 　　 “归根结底，还是人品不好，自卑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