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烨梁也没不识趣地继续追问。 贺老爷子的收藏里还没颜老先生的作品,这幅山水画真真是送到了他的心坎上。 他笑得见牙不见眼。 拍开贺烨梁伸过来想偷偷摸一下字画的手,贺老爷子把画卷起来,小心翼翼放回盒子里,跟移交宝贝似的把盒子交给管家,让管家帮他拿到他房间放好,千万别弄坏。 众人见贺老爷子乐得那么开怀,纷纷夸起宋杳。 宋杳被那彩虹屁吹得,快成了天上的仙女。 宋杳有多讨人喜欢,宋心诺就有多怄,仿佛有一巴掌重重甩到了她脸上,偏偏她不能还手。 非但如此,她得跟着他们一起夸宋杳,不能让他们觉得她被宋杳抢了风头就妒忌她。 贺老爷子笑眯眯,“杳杳,陪爷爷去钓会儿鱼吧。” 众人调侃。 “哎哟,老爷子把杳杳带走,该不会是有什么要偷偷送给杳杳吧?” “要不老爷子直接送,让我们也过过眼瘾,我们难不成还能跟您孙媳吃味?” “就是就是。” 贺老爷子挥了挥拐杖,笑骂, “一个两个戏精,我就是想钓鱼了而已。你们这聊起来说个没完,带你们一块去鱼都能被你们吓跑。” 有几个敢开玩笑的捂着嘴笑, “哎哟,遭人嫌了,我们还是留在这边聊天吧。” “就是就是。” 贺老爷子看向贺明哲,“明哲,你要不要一起过来?” 贺明哲黑着脸,僵硬拒绝,“不了。” 贺老爷子不勉强。 宋心诺想让宋杳带着自己,没等她开口,宋杳好姐姐般叮嘱她, “你留在客厅跟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玩,这种程度的交际,心诺妹妹应付得来的对不对?” 宋心诺挤出笑容,“姐姐要不还是带上我吧。” 宋杳意味深长地劝,“妹妹,你跟我和贺爷爷去钓鱼,可见不上你想见的人,留在这机会还大点。” 宋心诺心头剧震,“你!” 宋杳怎么知道她来这的目的?! 拍了拍宋心诺的肩膀,宋杳起身,笑得柔软无辜,“我走了,一会儿见。” 摁着颤抖的右手手臂,宋心诺有种被狼盯上的颤栗感,巨大的恐慌将她整个人包裹,几近窒息。 宋杳……宋杳怎么能什么都知道! ‘叮嘱’完宋心诺,宋杳跟在贺老爷子身侧。 两人跟散步似的慢悠悠往外走。 直到贺家亲戚热热闹闹的说话声被彻底抛到身后,宋杳揉了揉脸颊,收起装出来的乖孩子笑容, “贺爷爷,您刚刚是故意认错我和宋心诺的礼物盒的?” “还好还好,在国外待了两年,没变傻。”贺老爷子故作庆幸,和蔼的笑容下掩着久居高位的锐利, “丫头,你贺爷爷我吃过的盐比你们这些年轻人吃过的米还多,你那妹妹的心思,我还能看不出来?” 就是因为看出来了,所以他来了那一出。 宋家在他的生辰使这种手段,只为了用宋杳铺垫宋心诺的纯真良善,半点不为宋杳的名声考虑。 他何必给他们脸。 “昨晚明哲挨了我十棍,今天才会跟吃了火药一样同你置气,你别跟他计较。” 宋杳好奇,“他这是做了什么?惹得贺爷爷生气打他?” 贺老爷子哼了声, “他跟我告状,说是你和路昀有私情,我气他随意编排他小叔叔和他未婚妻,甩了他几棍希望他能认识到错误。” 显而易见,那倒霉孩子没认识到错误。 宋杳眸光微闪,“贺爷爷不信贺明哲?” “当然,他我还能不了解?那臭小子一看就是在说谎!” “万一贺明哲说的是真的呢?” 贺老爷子脚步顿住。 侧头对上小姑娘心虚的小眼神,他捂住胸口,整个人仿佛经受了莫大的打击, “啊??” 宋杳往后跳了一小步,拉开防挨揍的安全距离,“您或许要跟贺明哲道个歉。” 贺明哲说的,还真就是真的。 贺老爷子:“……” 他心理素质强大着,不至于被吓晕,但一口气没喘上来,呛了两下, “我该把拐杖带出来的!” 他被这混丫头装乖演到了,一时忘了,她顽劣起来的杀伤力,某些时候连明哲都不及。 “杳丫头!你和路昀差辈了啊!” 贺老爷子恨铁不成钢。 宋杳摸了摸鼻子,“就冲您这关注点,我再一次确定了,您真不是我那据说早就死了的爷爷。” 贺老爷子瞪她,“呸!别把我和人渣相提并论!我解释了多少遍我不是,你一直不信我?” 宋杳笑笑,“谁让我跟您初次见面,您老的状态那么奇怪。” 她和贺老爷子的第一次见面,既不是在宋家,也不是在贺家,而是在她奶奶的墓碑前。 那天天气很差。 明明是下午两三点,天黑得跟晚上七八点一样,雨水仿佛是一盆盆泼下来的,大到压抑。 宋杳想去给奶奶支个伞。 结果就在墓碑前,她看到了贺老爷子。 西装革履的老人家没有撑伞,浑身上下湿透了,狼狈中透着贵气。 他们隔着雨雾对视。 她在心里揣测,这么一个看上去气质不简单的老先生,怎么会跑来这种穷乡僻壤祭拜她奶奶。 她不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但对方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不像在看她,更像在穿过她看故人。 悲伤,怀念,有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哀恸。 “小姑娘,你长得很像你奶奶年轻的时候。”这是贺老爷子跟宋杳说的第一句话。 宋杳回问他,“你是我奶奶说的早就死了的爷爷?” 贺老爷子否认了,只说他姓贺,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去北城贺家找他。 之后,宋杳第二次见贺老爷子,就是宋展鹏和母亲带着她,到贺家商量宋家和贺家的联姻。 贺老爷子在旁人面前,表现得对她百分百满意,非要她当他孙媳不可,换个人都不带同意的。 私底下他偷偷跟她说了,她有个婚约在身,宋家的人不敢太过分磋磨她,她也更容易融入北城的豪门圈,如果以后她想解除婚约,随时都可以,但她最好想个法子让贺明哲主动提。 宋杳总想怀疑贺老爷子是她爷爷,要不就是她奶奶的旧情人,是因为他老人家对她实在太好了,拿自家孙子给她铺路,他和她奶奶没点深层关系说不过去。 她甚至给他老人家和她奶奶脑补了一段相爱不能相守的虐恋情深。 连他为什么不方便承认他对她奶奶的感情都想到了。 但显然,脑补过多不好。 “你是怎么看上路昀的?他冷得有时候我都受不了他,”贺老爷子一脸不理解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