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路昀微微颔首，开口讲自己的喜好之类的。 　　 至于他的工作、家庭组成这些，宋杳清楚得不得了，不用他浪费时间给她讲一遍。 　　 宋杳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他们可太像相亲现场了！ 　　 不止她要了解贺路昀，贺路昀也得稍微了解一下她。 　　 大量的信息灌进来，宋杳撑着脸颊，听得一个头两个大。 　　 忽然，贺路昀的声音停住。 　　 宋杳疑惑地嗯了一声，“怎么了？” 　　 男人的脸色有些苍白，搭在桌面上的手，手指微微蜷起，“我的左眼看不见了。” 　　 很始料未及的突发事件。 　　 哪怕他的语气冷静至极，宋杳还是悚然一惊。 　　 手上拿的小勺子掉回咖啡杯里，她皱着眉头，起身坐到贺路昀那边，“要不要去医院？” 　　 “你的那个朋友，下次再约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他这脸色唇色都煞白煞白的样子，像极了强忍剧痛。 　　 绝对不只是左眼暂时失明了那么简单。 　　 “没事。”贺路昀摆了摆手，默默调整呼吸，“来都来了，早解决我早安心。” 　　 宋杳：“……” 　　 早解决，他是能早安心，但是她现在不太安心。 　　 他嘴唇都在发抖了，额角青筋跳动，看起来情况很糟糕。 　　 “你带止痛药了吗？止痛药管用吗？我到外面给你买？” 　　 隔着墨镜，贺路昀看向一脸焦急的小姑娘。 　　 他晃神了一瞬，突然想起自己这几天在好友面前，疯狂试探好友底线的行径，不由得轻笑了声。 　　 下次，下次要是陆时序再问他为什么会喜欢上宋杳。 　　 他可以多加一个回答——心地善良。 　　 听到贺路昀的笑声的宋杳：“？” 　　 都这样了还笑得出来？乐天派啊！ 　　 “不用止痛药，止痛药不管用。”深吸一口气，贺路昀慢吞吞地回答宋杳的问题，“忍一忍就好了，我习惯了。” 　　 他习惯了这种时不时出现一阵的剧痛。 　　 曾经他也熬不住，试过吃止痛药。 　　 但，哪怕是吃见效最快的那款止痛药，也一点作用都没有。 　　 那还能怎么办？只能靠自己的毅力硬生生撑过去。 　　 一句淡淡的‘习惯了’，衬得贺路昀心酸无比。 　　 宋杳都觉得他可怜，“你的眼睛……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贺路昀牵强地勾唇笑笑，“国内外最好的眼科医生都看过了，神经科医生也看过了，还是治不好。” 　　 这几乎宣判了，他的后半辈子只能这样将就着过下去。 　　 宋杳默然，清亮的的猫瞳掠过一丝沉沉的郁气。 　　 虽然贺路昀只是她的朋友，还是交情不深的那种朋友，但看到一个风光霁月的人被旧伤折磨得那么痛苦，她多少会有点心情复杂。 　　 只是她也不认识什么很厉害的医生，帮不上他。 　　 “这次的情况算是好的了，有时候我两只眼睛都会短暂性失明，那更痛苦。” 　　 贺路昀不太喜欢黑暗的环境，相当讨厌，自己变成瞎子时，眼前的世界都漆黑一片的情况。 　　 那比病理性的剧痛来得更难熬。 　　 宋杳张了张嘴，“失明有前兆吗？万一你开车的时候突然……” 　　 光是想想在高速开车时骤然失明的后果，宋杳都觉得头皮发麻。 　　 “有前兆，眼睛充血就是前兆之一。” 　　 贺路昀闭上了眼睛，想着让双眼都歇一下。 　　 宋杳不知道他闭了眼，只是听他的语气较之刚刚，稳定了下来，她松了一口气， 　　 “现在是没那么疼了？” 　　 贺路昀方才说话的声音都是抖的，明明已经痛苦得冷汗淋淋了，还艰难地将绅士风度维系得死死的，语气温和，举止优雅，不愿让痛苦影响他影响得太深。 　　 好像也不愿让旁人窥视他痛苦的模样，从而同情他。 　　 贺路昀长叹一口气，“好多了。” 　　 “那就好，痛几分钟勉强能熬，要是发作一次痛十分钟以上，我怕你哪天活生生被痛晕过去。” 　　 眼睛闭着，视野丢失，其他感官的感觉在无限放大。 　　 贺路昀手指动了动，左手压着右手，才压下摸耳朵的冲动。 　　 他的耳廓有点痒。 　　 宋杳的声音，很软，很甜。 　　 像是他小时候爱吃的水果软糖。 　　 她离他有一段距离，说话也没贴着他的耳朵说，但就是很神奇的，他的潜意识更愿意捕捉她的声音。 　　 其他说话声、车声、咖啡机运行的声音，都像是噪音。 　　 吵得他心烦。 　　 “那……”宋杳正想说，既然他缓过来了，那他们继续相亲，哦不，继续对口供吧。 　　 突然，一道干净清甜的女声打断了宋杳的话。 　　 “路昀？” 　　 贺路昀睁开眼，右眼看清来人的身影，他眼底浮现出浅浅的黯色，“莫妮可。” 　　 来人穿着一身名牌的职业装，高跟鞋高腰裤小西装，气质非常利落。 　　 一头波浪卷的暗金色头发披散在后背，又中和了她气场上的强势，衬得她多了几分妩媚动人。 　　 贺路昀起身，主动伸手，“好久不见。” 　　 宋杳听贺路昀的语气，就知道自己该入戏了。 　　 她跟着贺路昀起身，礼貌的微笑刚扬起一个角，漂亮大姐姐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和善地对她摇了摇头。 　　 宋杳：“？” 　　 摇头是什么意思？ 　　 莫妮可只看了宋杳两眼，视线就又回到了贺路昀身上， 　　 “路昀，这是你专门从北城带来的演员？” 　　 “……” 　　 宋杳的脸色瞬间黑下去，侧头狐疑地打量贺路昀。 　　 要不是看在他身体不舒服的份上，她的脚就踩上他的脚背了。 　　 他之前还找过其他演员？这么重要的事他竟然没跟她说！ 　　 贺路昀沉默了两秒，难得心虚，“我待会儿跟你解释。” 　　 宋杳冷笑：“呵！” 　　 贺路昀无奈，对着宋杳纵容地笑笑。 　　 “莫妮可，她不是演员，我介绍一下，她叫宋杳，是我的女朋友，也是我爸看好的儿媳妇。” 　　 这一番话，只有那小半句‘她是他的女朋友’是假的，其他真得不能再真。 　　 宋杳有点没想到，他会把贺老爷子搬出来，增加事件的真实性。 　　 “杳杳，这位是我的朋友莫妮可，也是我公司的副总。” 　　 宋杳点了点头，端着骄矜的大小姐风度，“莫妮可姐姐你好。” 　　 莫妮可愣了下，到底做不到宋杳那么自来熟，“宋杳小姐，你好。” 　　 “那什么，你上次找的演员是蜂腰翘臀的丰腴挂美人，喜好转变得那么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