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很安静,阮舒怡觉得自己的心,因为这些细碎的吻而战栗着。 陈凛又亲了亲她眉心,鼻尖同她轻抵,蹭了蹭,问她:“好受点了吗?” 她抿唇垂下眼,没说话。 陈凛手指在她腰间轻捏,“帮我拿湿巾。” 他用视线指了指茶几上的湿巾。 阮舒怡将湿巾拿过来,陈凛抽出一张,开始给她擦脸,“你在这里休息一下,等外面的人都下班之后再走吧。” 他知道阮舒怡死要面子活受罪,绝对受不了自己这个样子被同事看到。 阮舒怡仍不吱声,湿巾有些凉,陈凛拿着,细心地给她擦脸,动作很轻柔,就好像她照顾阮皓言时那样。 陈凛给她擦了好一阵,才说:“好了。” 阮舒怡也不好意思再赖在他腿上不动,下去了,哑声问:“你是不是要去见那个什么何总?” “嗯,他其实是我雇的人,我之前收购了许栀家的公司,现在是他在做。” 阮舒怡有点舍不得,努力克制着,见陈凛还没动,“那你还不去?” 陈凛仰起脸看着她,“我腿麻了。” 阮舒怡:“……” 她也不知道刚刚一个姿势在他腿上坐了多久,面色有点尴尬,一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陈凛手在沙发上撑了一下,站起身来,又看向她的脸,“你的包在你工位上?” 阮舒怡一愣,“怎么了?” “你等下,我给你拿进来。” 他说完,就出门去了。 大办公室里,周叶眼睁睁看着陈凛跑到阮舒怡工位,堂而皇之地将阮舒怡的包,拿走了。 阮舒怡都没明白他在做什么,他折回办公室将包给她,然后说:“你肯定带卸妆的东西了,你自己再擦擦,我先去会议室忙一下,很快就回来。” 等他离开,阮舒怡从自己包里拿出镜子,才看一眼,险些晕厥。 陈凛还说好了,他擦了个屁…… 她整张脸都是花的,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拿着没有卸妆效果的湿巾乱擦,看起来简直是五颜六色。 她气得咬牙,赶紧翻出卸妆湿巾擦脸。 好不容易擦干净脸,眼睛还是肿着的,不用陈凛说,她也不想用这幅尊荣去见同事。 她躺在沙发上,脑中想着骨髓的事,或许是哭泣消耗了太多体力,神经松懈下来,她想着想着,居然睡着了。 等再睁眼,屋子里已经很昏暗了。 她迷糊了几秒,打了个哈欠。 陈凛的嗓音传来:“醒了?” 阮舒怡愣了愣,才想起自己在哪里。 她居然在陈凛办公室里睡着了…… 她赶紧坐起身,揉了揉眼睛,“你怎么不喊我啊。” 或许是因为刚刚睡醒,她的嗓音虽然嘶哑,但软软的,还带着点儿娇嗔。 陈凛本来坐在大班椅上,闻言心念一动,起身就过去,在她旁边坐下来。 “我哪敢叫你,”他笑了下,在不甚明晰的光线里看着她,“我怕挨打。” 阮舒怡:“……” 她说:“你好记仇。” 陈凛觉得冤枉,“我对你这也算记仇?” 她甩了他,他都翻篇了,除了过过嘴瘾放狠话,他就没舍得对她做什么。 他别开眼,嘀咕:“我这待遇比起阮皓言,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阮舒怡有些想笑。 陈凛问她:“阮皓言有自己的育儿床,为什么还会睡你身边?” “他到现在偶尔还会起夜,所以有时候会在我床上睡一下下,”阮舒怡解释,“你带过小孩就知道了,现在都好多了,一两岁的时候才折腾人。” 陈凛又看她一眼,“辛苦你了。” 阮舒怡觉得他这个眼神有些复杂,不过她才醒,脑子转得并不快,只顺口接话,“还好,现在已经好多了。” 陈凛拿过茶几上他特意拿来的冰水,说:“敷敷眼睛吧,我给咱们点外卖,你看你要不要给家里打个电话?” 阮舒怡被提醒到了,“我今天来之前有让刘姐多呆一阵的,我问问现在情况吧。” 她一边敷眼睛,一边给家里打电话,陈凛则起身去开灯。 一转身,他的面色就变得凝重。 阮舒怡这几年身边也没有别的男人,那他几乎可以确定了,阮皓言,就是他的孩子。 刚刚那阵子,虽然在和人聊工作,但他一直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这件事。 他有孩子了。 阮舒怡给他生的。 这是他从前想都没想过的事,他回想这几天和乐乐的接触,心绪复杂到难以言说。 说不激动是假的,他被遗弃的时候还很小,就连父母什么样都不记得,但现在,他有了和他血脉相通的孩子。 可是很快,内心的悸动又被心疼取代。 他不敢想象,阮舒怡在家里破产还被追债的情况下,一个人,生下他的孩子…… 她为什么没有告诉他?她有没有试图联系过他? 现在她很明显在有意识地让他接触阮皓言,他想到那一天,她让他陪着阮皓言打球,一路上说了很多阮皓言的生活习惯和喜好,甚至还告诉他阮皓言喜欢吃的菜…… 她生了这样重的病,却事无巨细地悉心照顾着阮皓言,从来没有想过弃阮皓言于不顾,到了这个时候,还在为阮皓言做打算。 而他是被父母抛弃的,她所做的一切,在他看来都很不可思议,堪称伟大,她那么瘦小的身躯,承担了这样一份沉重的责任,他无法想象这几年她是怎么撑过来的。 只是…… 如果这是她为阮皓言做的安排,他无法接受,他不能接受她已经在做最糟糕的打算,他不能接受她已经做好离开这个世界的心理准备。 这几年,他觉得自己成长了,已经可以独自应对很多当初应付不了的事,然而,生老病死,纵然是他也手足无措。 他一定会想到办法的,他脑中的想法逐渐明晰:他不能让她安心地将阮皓言托付给他,至少现在还不行…… 现在还不到摊牌的时候,孩子这份责任,他虽然乐于接受,但至少要等找到骨髓,那样她就有希望,有了新的支撑。 他要她有执念,有牵挂地活下去,而不是在了却所有心事之后接受残酷的命运。 外卖送来之后,两个人在办公室里吃过饭,陈凛开车送阮舒怡回家。 车子行至小区门外的临时停靠点,陈凛踩下刹车,阮舒怡解开安全带,手摸到车门,顿了下,忽然回头问他:“你要不要上楼去看看乐乐?” 她以为他会愿意的,毕竟之前那个下午,他都主动要求照顾乐乐了,但没想到,他却迟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