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所有人都是傻眼了。 听上去,这东西是个要命的玩意,如今不知道落在何处,这就意味着附近一带的活物都会逐渐的被侵蚀,渐渐的都会死去,只是时间和距离的问题。 “虽然不至于沾者必死,但是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耿直笑了,又哭又笑的样子瞧着分外阴森,那是一个人良善之人被逼到绝境的疯癫。 生死如何? 早就不在考虑的范围内。 “什么?”县太爷站起身来,不敢置信的望着他,“你是说……” 耿直幽幽吐出一口气,“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这孙家庄附近的活物,都会逐渐死去,早死晚死的区别,因为那东西带着诅咒。父亲说过,近者必死!” 大夫的话,还是要听的! “孙大夫?”孙其胜咬着牙,“孙先明,你倒是说句话啊?” 孙先明长叹一声,然后垂下眼帘点点头,“是!” 如同炸了锅一般,所有人都傻了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可事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们不信,孙家庄死的那些人,或多或少都是可疑的,但……无一人救活。 “那我二哥?”孙承吉推开众人扑了上来,“爷爷?二哥怎么办?二哥……” 孙先明瞧见自己的孙子,骤然瞳孔一缩,“阿吉?” “二哥怎么办?爷爷?”孙承吉满脸是泪。 孙先明这会重镣加身,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伸手摸了摸孙子脸上的泪,“因果报应,谁能奈何?爷爷平日里拦着你帮人助人,就是怕当年的旧事重蹈,有些事情一次就够了,真的不敢再来一次。” “爷爷?”孙承吉泣不成声。 半大少年哭得那叫一个惨烈,目光在触及张无佞的时候,哭声骤歇,他定定的看着她,脑子里的那根线忽然就断了。 “你……” 方才他被挡在人群后面,所以看不真切,现如今走到了跟前,才意识到眼前的张无佞,就是当日出现在柴房的那位。 “女、女鬼!”孙承吉发出尖叫,“是你!是你!鬼,鬼!” 那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张无佞的身上。 一身红衣本就耀眼,现如今还得到了孙承吉的指认,所有人都将她跟那天夜里,在坟地里的飘于半空的女鬼联想在一起。 是她? “什么女鬼?”县太爷被闹得脑瓜子嗡嗡的。 一会杀人一会石头,一会又是女鬼的? 这孙家庄风水太差了,简直是鬼见愁的腌臜之地。 “是她!”孙承吉这次是被吓哭的,“爷爷,就是她把人带走的,是她……” 张无佞双手环胸,一袭红衣在火光中妖娆万千,“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也不惊。你们做了太多亏心事,所以才会疑神疑鬼!” “那你不是女鬼?”孙承吉哭着问。 张无佞白了他一眼,“我要是女鬼,整个孙家庄的人都杀了,谁也别想活!” 不过她现在在意的,并不是孙承吉这些事,而是那个……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木子忠,这人从一开始就没有过多挣扎,五花大绑,安安静静。 “李忠平,你不想说点什么吗?”张无佞徐徐蹲下来,“换言之,不想跟我来点什么交易?你跟那团黑东西做的交易,还不如与我来得痛快,至少在我这里,不需要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木子忠抬头看着她,忽然嗤笑了一声,还是没有说话。 县太爷和林长平对视一眼,各自心中感觉不妙。 “姑娘?”林长平上前揖礼,“不知姑娘所言何事?到底什么交易?能否请姑娘详说?” 张无佞偏头看他,“在你们看不到的地方,他把自己的一切都赔了进去,为了报仇倾尽一切,只为了让整个孙家庄都成为人间炼狱。沉冤难雪,良善之人也会疯!积压在寻常人肩头的雪,足以压垮脊梁。” 林长平盯着木子忠,“你到底做了什么?” 四下,一片死寂。 “难道你真的要让所有人都为此陪葬?”林长平深吸一口气,“你我共事多年,我不相信你是这样的人,冤有头债有主,若要报仇无可厚非,那我们带来的这么多弟兄,大人还有我,你都不在乎了吗?” 木子忠的眼神里,终于有变化。 他从不是恶人,是被逼到这地步,他也想当好人,可当好人没有好下场啊! “你是衙门的仵作,多少冤案皆由你验尸所出而大白于天下。若今日只是我一人,你我过命的情义,纵然陪你赴死也是义气当头,我定不会皱眉,可这么多衙役他们都是有家有口的人,你怎么忍心?”林长平死死盯着他,“阿忠。”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木子忠的身上。 夜色沉沉,冷风呼啸。 祠堂外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吼叫,呼呼呼的响着,隐约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与惊悚,让人听得心里发毛,脊背发凉,头皮发麻。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不敢吭声。 恍惚间,好似真的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身边擦过去,但转瞬间又消失不见,肉眼不可捕捉,但心内愈发惊慌。 对于未知的东西,人总是既好奇又害怕…… “来不及了!”木子忠终于开口。 乔青青心头一顿,“阿姐?” “是真的来不及,还是你不想?”张无佞可不吃这一套,“只要你想,我就可以帮你,但前提是你得真的放下心中的仇恨,一切都遵从律法处置。” 这就意味着,他不能自己报仇,剩下的得交给衙门处置…… “李忠平,你愿意吗?”张无佞居高临下的睨着他,眸色森寒。 这声音,带着蛊惑。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仿佛是狂风在怒吼,足以搅乱人心。 “愿意吗?” 张无佞的声音,一遍遍的在他耳畔回荡,反复的冲击着他的耳膜。 眸色猩红如血,神志浑浑噩噩。 “哥?!” 恍惚间,他好似听到了弟弟的喊声。 “哥,你醒醒,哥!” 童年的阴影,需要一辈子去治愈,那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摒弃的腌臜,而是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恐惧,从心里到生理,不是轻描淡写的一句长大了,就能忘得一干二净。 他做不到! 回忆里抹不去的黑暗,父亲、母亲最后一眼的绝望,就像是鸩毒,已让他毒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