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点慌了,抬头,看着大壮憨笑的遗照,想着我们多年的情谊,我硬着头皮道:“没事,我不怕。” 花婆欣慰的笑了笑,叮嘱我说:“今晚出殡,无论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千万不要回头。” 酉时出发,起棺后一路向西,遇山爬山,遇水淌水,到了子时,不论走到哪里,落地就埋。 她提醒我:“蛇是最邪恶,也是最诡计多端的动物,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只要顺利的熬到子时,找到落棺的地方,其他的事,就交给我老婆子处理吧。” 说完,灰蒙蒙的眼睛边朝我旁边的空气瞟了瞟。 我用心听着,一字不漏的记在了心里。 穿衣、烧倒头纸、入殓…… 当棺材盖缓缓盖上,我眼睛肿成了核桃。 从小,因为我娘的事,村里的孩子都嫌我晦气,只有大壮愿意和我一起玩。 我们上山爬树,下河摸虾,什么调皮捣蛋的事都做过,因为有他,我才拥有了一个完整、快乐的童年。 不想,到头来,是我害了他! 我越想越内疚,心口也跟着一跳一跳的疼了起来,疼得有些不太对劲。 趁没人注意,我偷偷拉开衣领,低头一瞧,原本洁白无瑕的心口,不知什么时候,长了一条歪歪扭扭的疤痕,像一条丑陋的红蛇。 我深吸一口凉气,昨晚的记忆涌上心头,脑子里蹿出了那条咬人的“大蛇”。 “丫头,时辰到了。” 花婆冷不丁的吓我一跳,我来不及多想,赶紧站在队伍前面,接过她递来的引魂幡。 按理说,该由陈家的同辈举着引魂幡,花婆却让我一个女孩来扛,这在我们村是从没有的事。 我觉得奇怪,刚想发问,就被花婆给瞪了回来:“我还会害你不成?”然后转身张罗他们摔老盆去了。 在花婆有条不紊的安排下,一切进展顺利,没想到起棺的时候,却遇到了点麻烦。 八个身强体壮的小伙子,咬紧了牙关卯足了劲,竟然挪不动这口棺材。 见状,大壮妈趴着棺材哭得背过气去。 我也跟着偷偷抹泪,悄声对大壮说:“我知道你死得冤枉,有什么怨就冲我来吧,别耽误了时辰,影响你投胎做人。” 话刚说完,棺材就抬了起来。 我定了定心神,端端正正的举着引魂幡,朝着西方迈了出去。 一旦上路,不能回头! 我默念着花婆的话,目不斜视的往前走着。 没有吹吹打打,整个队伍除了大壮妈的抽噎声,以及脚步的沙沙声,死一般寂静。 走着走着,背后渐渐的没声儿了,我好几次差点没忍住,想回过头去瞧瞧,都强忍住了。 再走着走着,前面居然没路了! 我停在了一个山崖边上,下面是百米深的沟壑,沟底泛着点点白光,根据我走夜路的经验:黑泥、白水,黄干道,这下边应是条河。 “接下来该怎么走啊?”我大声的问。 身后只有呼呼的风声,没有一个人应我。 我头皮跳得厉害,刚想回头,一个冷冽的声音吼道:“别动!” 我浑身紧绷,眼睛里飙出了泪花:“你想吓死我啊!” 然后问他是陈家的哪位亲戚,这个人也没理我,我识趣儿的闭上了嘴。 自顾自嘀咕起来:“现在怎么办啊?” 我观察了一下四周,要想沿着悬崖另外找路下去,就没法一路向西,必定得转个方向。 我灵机一动:“不如就在这儿耗着吧,等子时到了,就地落棺。” “等不了。”他冷冷的说:“它们来了。” 一阵敲锣打鼓声由远及近,明明奏的喜悦,听起来却怪怪的,更像是哀乐。 特别在这荒山野岭,我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不对劲,身上的冷汗不断的往外渗,心不由得突突狂跳。 “你信不信我?”身后的人突然问。 我一头雾水,反问到:“大哥,你到底想干什么?” “往前走。” 我迟疑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逗我玩呢,前面是悬崖!” “那好,你自己看着办。”身后的人恼怒的丢下一句,任凭我怎么叫唤都不再吱声,玩起了人间消失。 这人,听声音年纪不大,脾气却不小。 这会儿估计害怕,丢下我一个人跑了吧。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身后,喧闹声越来越近了,我不安地握紧引魂幡,紧张得脚趾抓地。 一群花花绿绿的迎亲队伍,从我身边经过,高头大马,大红花轿,白面红腮的小人儿蹦蹦跳跳的围着我身边打转。 眼睛里全都没有眼仁,白茫茫的一片,正邪邪的盯着我。 我浑身发冷,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整个人几乎傻掉。 见我大气都不敢出,它们开始变本加厉,大胆的伸出手来扯我的衣角,嘻嘻、嘻嘻的阴笑起来。 简直是欺人太甚! 我咬紧下唇,趁它们不注意,悄悄把伸手进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