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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石兴传

穗岁念安 渔别源 2447 2024-09-21 01:13
   石兴外传   我叫石兴,可能因为这一辈子干过很多坏事,最后落得一个被分尸的死法。   但我一开始并不是一个坏人,就像没有人会从一出生便是一匹狼一样。   正经人不喜欢记事情,但是很可惜我从小就不是什么正经人,从小我就觉得我得记住点什么,不然死后都没有人记得我。   天启一年,6月12日。   这一年我的爹娘还健在,家庭美满,除了没有媳妇,也没什么不好的,不过最近的世道好像不是很太平,爸妈老催着我去娶个媳妇,也不知道算个什么事。   我原本以为我这辈子就这样了,继承我爹的小摊子,然后平平庸庸地过完这一生,我这一辈子没什么伟大的理想,就这样过完这一辈子其实也挺不错的。   天启三年,春,忘记几号了,反正那天太阳挺大的。   我原本以为我不会娶媳妇的,我爹虽然送我去私塾里上过学,但为商者的地位在这个年代确实也算不上多高,不过我从来没有因为我爹的身份自卑过,我爹至少撑起了这个家。   开春的时候遇到了这辈子第一个喜欢的女子,那是个官家的女子,笑起来脸上带着酒窝,说不上有多好看,但是我喜欢的姑娘在我眼里已经是眉目如画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这或许是我不长的一生里为数不多有无比渴望得到某种东西的时候——我渴望得到她的喜欢。   不知从某天开始我有意无意地去接触他们家里的佣人,套近乎,送东西,虽然我的家境是比不上她们家,但是在小聪明这方面我还是懂得不少,当年在私塾的时候先生没有少夸过我——除了读书,可能干什么都能有出息。渐渐地我清楚了她们家很多情况,可能感情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但是没有关系,我乐得于此,哪怕全是无用功。   等到这年夏至的时候,那个姑娘偷偷从墙内翻墙跑了出来,正好被在一旁观望的我撞见了,姑娘叫我不要告诉她家里人,她是偷偷跑出来的。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其实我什么都知道,她们家的情况,我可能比她们自己家的人都清楚,姑娘快要嫁人了,等明年入春的时候,她爹限制着她外出,说是要嫁人的姑娘就不要随便乱跑了。   其实我也去调查过姑娘要嫁的人,是一个公子哥,大抵不是什么好东西,四处沾花惹草,不过我又能怎么办呢?   我只是一个小人物罢了。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幸运,我在今天遇到了喜欢的姑娘,就是我自己的幸运。   都说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这话真的不假,至少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姑娘的方方面面的喜好——这些是连她爹娘都不清楚的,只有照顾她的佣人才知道的小秘密。   我假装不在意地接近了姑娘,带着她一起出去玩,虽然我的身份说不上有多高贵,但是我爹毕竟是行商的,我有点闲钱很正常,毕竟出门在外总不能花姑娘的钱,循循善诱,我带着姑娘去寻找尘世间她喜欢的快乐,姑娘很高兴,我自然也很高兴,我们约好了明日再会。   一天,一天,又一天,我带着姑娘游山玩水,这些事情没有任何知道,是独属于我们两人的秘密。   天启四年,入春。   直到某一天,我在墙外迟迟等不到姑娘,看了一眼日期,哦……入春了,姑娘快要嫁人了。虽然不甘心,不过我又能怎么办呢?   我只是一个小人物罢了。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悲哀,我还有自己的家人,我不敢去干些出格的事情,我们家得罪不起官家。   不过因为跟姑娘家管事的套了很多近乎——话说这个逼是真贪啊,所以我也混了个去参加婚礼的名额,用管事远房表弟的身份。   她今天真好看呐,嫁衣以贵重的丝绸为底,上绣着繁复精细的凤凰于飞图案,她的发髻高挽,珠翠环绕,每一颗翡翠都似乎在诉说着我们之间的差距,以及新郎家的富裕。   真好啊——有钱,我第一次这么羡慕这些有钱人,可以无所顾忌地娶到自己喜欢的姑娘,虽然可能对于那个公子哥来说这并不是他喜欢的姑娘。   我没敢让姑娘看到我,一直坐在角落里默默地喝着喜酒,总感觉这酒都味道好像格外的苦涩呢。   也罢,我曾在高朋满座中,将隐晦可笑的爱意说到最尽兴,这还不够吗?   中秋。   在那之后我没有再去过那堵墙外,没有喜欢的姑娘,风景也失去了意义,我不愿再去睹物思人,跟她去过的地方,我也不想再走了。   今天在家里铺子帮忙的时候突然听说了一个消息,姑娘去世了,听说是难产而死的,这在我们这个年份其实也算不得罕见。   有点难过呢,或许我应该去看看她的,但是我不敢,毕竟姑娘已经嫁人了。   神情恍惚了一整天,收了铺子,今天晚上挺热闹的,月亮很圆,不过人不长久,我默默地又去了那堵墙外——我们最经常见面的地方,当年一起种下的杏花树,已经长进了墙内了。   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虽然不是出墙,但我还是想到了这诗,当年关不住的春色,如今也彻底离我而去。   一阵秋风扶过,下意识的,我看到了树的背后有一块突起的地方,我把那里挖开了,里面是一个盒子,木头的,放着一封信,不长,就几行字。   我颤颤巍巍地拿起来了信,娟秀的字迹,是她的。   这或许是我人生里唯一的高光时刻,那个笑起来会有酒窝的姑娘,竟然曾短暂地喜欢过我这个小人物。   很可惜,为什么我只是个小人物呢。   真是造化弄人啊,我感叹着,把信投入了火堆里,这只是我生命里一段不长不短的插曲,我却始终不敢再看她第二眼。   天启五年,春。   这一年,北方大旱,导致粮食短缺,米价飞涨,斗米逾百钱。家里的店铺也快要开不下去了,赊账的人越来越多,还钱的人却越来越少。爹白了头,娘的身体也越来越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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