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官的,我爹爹说了,现在皇帝都自身难保,四处都是起义军,破城就先杀当官的,就连洛阳的福王也没了。” “所以在这个镇子里留了个地窖,说是方便避难用。” “你爹在镇里面?”我挑了挑眉头。 “没,在徐州,这个地方是备用的,我家在徐州也有地窖嘞。” 我看了良一眼,他许是懂了我的意思,也没有说话,而是皱了皱眉头。 我不敢去细想,什么样的人需要如此多的后手,他也许算不得一个好人…… ………… 下雨了。 这场雨来得很突然,已经许多时日没有见到了。 我乔装打扮了一番,尽量将自己弄得不那么狼狈,以防被看出来是刚刚从城外进来的。 “你们在屋里面待着休息,我出去买点东西?” “会有危险吗?”良问道。 “估摸着没有,就算那个人逃回去传消息,充其量也只能说有一个女子和一个手臂负伤的男子。” “我是最没有什么特征的,换身衣服就差不多了。” “嗯……自己一个人,多加小心”他好像还想说些什么,最后话到嘴边,只变成了一句小心。 虽然良不懂得如何表达,但我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良爷还不放心我?”我笑了笑。 “也是”良愣了一下,无奈拍了拍我的肩膀“你从小就很机灵。” 秧扯了扯我的衣袖,把手伸到了我的面前,示意我接过她手中的东西。 这是……长命锁? “穗姐姐你拿着这个,出门左转没有多远有一间杂货铺,那是我爹爹的熟人。” “你拿这个给他看,跟他说,我在这。” “还有,如果他问起来,你就告诉她我的全名,叫……宋未秧。” “未秧……未秧……”我将这个名字默默又念了一遍。 随后我眉眼一弯,拍了拍秧的脑袋,“很好听的名字呢。” “走啦,等我消息。” 走出门的那个瞬间,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扑面而来,也许也许,是太久不需要有人再等我回去了。 而现在,却突然有了这种……还有个地方可以回去,或者说有人等着我回去的背负感。 错愕,不解,惊讶。 很难相信在这个饿殍遍野的年代,三个彼此本没有关联的人会因为种种原因走到了一起。 是缘吗? 我自嘲自讽地摇了摇头,想这么多干嘛,好坏皆是我命。 已经到了早集的时候,街上渐渐有了些许的行人。 神色恍然,麻木不仁,这也是这个年代常见的面孔了,不是被苛捐杂税压弯了脊梁,就是迫于生计日夜奔波的疲惫。 也幸好人渐渐多了起来,我一个女子走在街上倒也就不会那么引人注意了。 我边走边仔细观察,很快就发现确实有几个人贼眉鼠眼地在找着些什么,不过他们大抵也不知道我。 于是便装作若无其事地绕了过去。 顺着街边的杂货铺摩挲着,很快便找到秧口中说的那家……杂货铺? 应该是杂货铺吧? 这里好像跟我见过的杂货铺都不太一样……就感觉挺有特色的,门口的招牌破破烂烂,整个店看起来都是一副年久失修的样子,就连从屋外看也是黑漆漆的看不见里面。 如果不是那个招牌上还挂着杂货铺的标志,我大概会以为这是什么难民居之类的。 四处又寻找了一下确实没有别家杂货铺,又站在门口犹豫了半晌,我最终还是咬了咬走了进去。 踏过前半段黑漆漆的路程,直到中间才可以隐隐约约看到一丝丝灯亮,里面并非我想象中的破败,反倒还算得上是整洁。 也是……不然这附近也不可能只有这一家杂货铺还开着了。 “有人吗?”我随口问了一句。 随即,一道瘦瘦高高的人影立马从阴影处走了出来,明明是杂货铺的老板,但气质上又总觉得对不太上。 这种感觉就像是……官场里面出来的人? “哟,这位姑娘来这么早,是想买些什么呀?”他笑了笑,好像有些意外为什么会有人来这么早。 为了以防万一,我没有开门见山地直接说出秧的事情,而是拿出了秧之前给的糕点在“你们这有卖这种糕点吗?” 老板的瞳孔好像缩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不过那一闪而过的异样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我原以为他会承认的,没想到老板却摇了摇头,“这种糕点一看就不便宜呀,小店哪能卖得起这种东西”他笑了笑“姑娘喜欢这种糕点?” “不……”我沉默了片刻“是我的一个朋友。” “你的这个朋友,倒是口味很独特呀。” 老板说这句话,我就大抵知道了他应该是认识秧的,只是跟我一样,在相互试探而已。 虽然知道自己的行为可能多此一举,但多年的经验告诉我,宁愿麻烦,不愿犯错。 “那老板你这里……有卖秧苗吗?”我刻意将秧这个字眼拉长了一些。 这样如果他不认识秧的话,我还有周旋的余地。 “……” 老板的眼睛微微眯起,我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韵味。 “你是他们的人?”老板沉声说道,他敲着桌子,一下一下,在空旷的店铺里尤为明显。 “等会,误会”我赶忙摆了摆手。 我好像是有些试探过头了,踩到人家底线了,隐隐约约的,我察觉到了这个屋子里不止一个人,老板刚刚敲桌子估计是暗号什么的,再不摊牌我可能就真的要栽在这了。 随即,我拿出了秧交给我的长命锁,在老板的眼前晃了晃。 “秧说,把这个给你看,你会相信我。” 老板把长命锁接了过去,仔细地摸索了片刻,才重新抬头看向我。 “是她的,她现在在哪里?” “一个没人住的宅子,有暗道通向镇子外。” “那个地方我知道,是老爷给自己留的后路……” “那么……是小姐有什么危险吗?”随后他又定睛看向了我。 小姐? 我的心里暗暗吃惊,虽然早就觉得秧的身份应该不简单,但担得上小姐二字,家里又备有如此多的退路…… 是官家人……或者是世家子弟? 虽然心里思绪万千,但我还没是没有露出任何异样,而是继续说道,“秧跟着的商队被土匪劫了,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袭击……他们估计有内应,目的也很明确。” 按照我的猜测,商行老板对秧的身份应该并不知情,不然也不会允许我们这种变量跟随商队了。 而镖师应该也是知道秧的存在的,或者说他们护送的本来就是秧而不是货物,货物只是用来掩人耳目的,所以镖师头子一开始才会对我们抱有那么大的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