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开个饭馆？”赵两仪惊呼。　　 “对，我们需要开一家饭馆。”　　 “一家饭馆就可以毁灭端人？”　　 “饭馆不可以。但饭馆里的人可以。要进北桥的数据中心，就必须要一个隐形人。而那隐形人，则需要用一家饭馆维持隐形。”　　 “怎么又跑隐形人上去了……老张，我被你绕的有点头痛。”　　 “这么说吧。小爷你觉得脑贴这东西怎么样？平时有没有被推荐系统窥探的感觉？”　　 “有有有！要说我也算半个懂数码的人。但不管怎么提防，得那系统却总能猜得到我的心思！”赵两仪左顾右盼，压低声音：“我觉得……端人一直在偷偷监视我们，所以才在院门上加了这么多锁……”　　 张沐宸摇摇手笑道：“其实没有必要这么担心。在推荐系统上，许多算法都曾发扬光大过。我更听说如今的新算法是端脑自行改进的——似乎叫拉普拉斯啥的。但这么和您说吧：就算现在所有的推荐系统都用回老算法，依然还能相当准确。若问为何，理由又极其简单：如今几乎人人在用脑贴，这东西的采集效率可比从前的手机更加精细。”说罢，张沐宸像是为了保密，又像在是表演什么似地，捂着嘴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赵两仪本就容易受影响，聊天时更一点点跟起了老张的节奏。见老张说“开个饭馆”，他也就说“开个饭馆”；等老张说“一家饭馆”时，他就不自觉地在’饭馆’两字前同样加了“一家”。如今看了老张的动作，他更是迅速捂住了脖子：“您的意思是……我们平时干啥，那该死的端人大脑都知道？”　　 张沐宸示意赵两仪把手放下：“没必要遮住，毕竟现在推荐系统用起来也方便，又只会采集权限内的信息。我之所以提这个，主要是想说明推荐系统有个万变不离其宗的逻辑——’和你喜欢同样东西的人喜欢的东西你多数也喜欢。再往大里说：榜样、偶像、他者……又有哪个活人能脱离外界的影响？至于脑贴……虽然用起来的确方便，可如今北桥一家独大，在那样的系统下，我们的平日的衣食住行，柴米油盐全得经过他们旗下的平台……所以相应地，在大楼的安保系统里，装脑贴的我们就像两颗不断爆炸着的闪光弹，靠近禁区就会引发警报。”　　 “那怎么办？岂不是连数据中心的门槛都踏不进？”　　 “有办法。”张沐宸斩钉截铁：“我在北桥干过，所以很清楚端脑系统的构成——在北桥的数据库架构里，超过一年的活动数据会被划分为冷数据，被扔到低性能的冷数据库里。”　　 “就像停尸间一样？”　　 “对，不放尸体的停尸间，很形象。那个隐形人，姑且就称之为冷人吧。而在这个时代，若想要成为一名冷人，就需要一整年不进行任何消费，甚至联网都不行。但只要熬过一年，那个人对北桥安保就是隐形的。只不过……这事儿说起来单纯，做起来麻烦——毕竟是个人都要吃饭，所以我们才需要开一家饭馆。对了，那饭馆生意还不能差喽。这样才方便藏木于林，不留痕迹。”　　 赵两仪的理解力一向不错。听着听着就搓起了稀释的下巴须：“老张，我有个更加粗暴的想法，不知当不当说……”　　 “小爷请讲。”　　 “虽然有点极端，但直接把脑贴取出来的话……你觉得有没有可行性？这样一年都不用等，人直接就凉下去了。”　　 老张使劲摆手：“不行不行。暴力取出脑贴会影响神经，运气不好搞不好人就真凉了……真要做也不是不可以：得先营业厅申请办理，只是手续繁复。但这方案不适合我们，要知道如今有没有这芯片可差了许多……说来惭愧，我对脑贴的运行逻辑也略知一二：传感器会预先读取硬件信息。如果存在，就等待用户主动操作。如果没有……其他地方多数不会有反应——毕竟一些老年人不爱装那东西。但若换成了北桥大楼，没装过脑贴的活人将直接拉满警报。”　　 “真是麻烦……”赵两仪揉着脑袋缕起思路：“我再确认下啊：也就是说开饭馆，就是为了造出一名冷人。一旦成了，他就能大摇大摆地进到北桥的数据中心，把端人的脑子搅个天翻地覆？”　　 可刚说出后他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老张，我有个一个担心：就算饭馆供他吃喝，那他平时就不会被路上的监控拍到？比如说地铁商场里的？哪怕被拍到一次，冷人会不会立马就’热’回来了？这么说来……我甚至觉得饭馆都不是必须的——只需去群里找随便上一名同志，在这宅子里养一年岂不是更安全？”　　 “小爷您就对委员会的计划放一万个心吧。他们研究过了：地铁或高速的公共监控连的是公安的系统，商业场所则连向商户自家的硬盘。您想想，两种数据：一个是公家的，一个是别人的。就算北桥想要这数据，也要问人家肯不肯给啊？也就自然就不能在大楼系统中部判断冷热了。小爷您可千万别忘了这次行动的重点：我们只需让他成为北桥大楼里的冷人就行。”　　 张沐宸悠然吸了口奶茶，继续解释：“至于管吃管喝我们也讨论过……但这么做的话，我们的消费记录就会多出一人份的吃食。小爷您或许有所不知：这种指标现在可被公安用来寻找失踪人口……”　　 赵两仪打断：“我就说吧！端人果然在监视我们！”　　 “其实也不是……端人的思维，姑且先这么说……和我们不太一样。他们擅长区分数据的模式。所以即便不看消费项目上的细则，却总能在大海般的数据来往中找到可疑的’模式’。委员会和我商量过这个——万一要是被查上门了，那真叫一个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要和警方解释，中间冷下来的时间也全白费！对了还有，随便找一个人是肯定不行。既然要进大楼操作端脑的系统，那个冷人就必须非常熟悉北桥的代码，这人选范围立马就被限制住了……当然，群里也有懂程序的。但一来我不信他们可以撑上一年不变卦，二来更不熟悉北桥的技术栈……”　　 赵两仪掐指心算：“饭馆这个好搞定。既懂端脑程序，又肯自废脑贴一年……”他的眼神接着慢慢转向自称熟悉北桥的张沐宸……　　 他握住张沐宸的手，使劲晃动起来：“老张，我代表组织感谢您的无私奉献。敢情您今天是毛遂自荐，是韩信点兵，是关二爷水淹七军。您放一万个心，这一年我决不会亏待您……您该吃吃该喝喝，我全包圆了。您渴不渴？还喝不喝奶茶？果茶也可以，我给您点，我现在就给您点……才几天也不怕被人发现。冷人，咱们从今天做起！”　　 张沐宸惊得被珍珠噎了一口，他用力甩开赵两仪，惊慌推脱：“咳……咳咳……小爷，你误会我了……咳……我说的不是我。我我我，我还要管群里的事儿呢。而且我膝下有两个女儿，您再要我和我媳妇断了联络，她肯定跨洋过海杀到您府上来……再说了，我在北桥是做管理的，端人的代码我是一行都没看过……真的！不骗您！北桥开发端人时，我一直都在非洲呢！我真不行，真不行……”　　 “那看您的意思……是已有了合适的人选？”　　 “对对对……他是我的学生，他叫王建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