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对话虽有诸多听众，但对语音的上传者极不公平：“端人3445m号”从未得知对话的内容，只知道之后被取上了一个新名字——叫马林。　　 至于这名字的由来，则是赵两仪随便取的，说听着像小狗，也分不清国籍男女。而和’狗蛋’一样，马林非常喜欢这个名字——毕竟小狗长得软软绒绒，在系统中的评分一向很高。　　 可非常不幸的是：自从在老张的饭馆工作之后，马林在系统里的评分就一路走低。　　 为了能获得系统里的高分，马林每次都会笑着进行自我介绍。它本就长得好看，笑起来后就更好看。可这笑容往往对饭馆三人没什么用。尤其当赵两仪听到客人夸赞马林时，他就会强调那东西之所以能揽客，是因为他花了大价钱，照着一名姓金的明星定做的。直到某天老张实在忍不住纠正：“小爷，那是复姓，叫金城。”　　 也正因好看，也正因花了钱，马林在客人面前的第一印象分往往很高。只不过在它还没被取上’马林’这名字时，它引以为傲的自我介绍就被王健君扣足了分：在后厨初次相逢时，马林就察觉到王健君的心情指数一路下滑，于是用最郑重的方式介绍自己：“王工您好，服务业用端人3445m号为您服务。”　　 可是王健君并没理马林，眼皮更不自觉地抽了几下，接着别过头和张沐宸叙起了旧——这反应，是要扣分的。　　 而当赵两仪吩咐马林，和刚来的王健君介绍一下后厨的料理机时，马林又被扣分了。　　 它谨慎地笑着，郑重地告诉王健君：“之前两位先生告诉我：’这是王工您是第一次接触餐饮行业。’但请不用担心，我已将室内设备的说明事项下载到了本地，欢迎王工您随时查阅。”　　 这下王健君的眼皮反到不抽了，在瞬间爆出极其猛烈的怒火。他用力拍向操作台：“谁让你叫我王工的！啊？”　　 马林依然保持微笑：“根据王工您的履历。我认为王工是最为妥当的称呼。而且，一旁的赵先生与张先生也建议我这么称呼。”　　 “你认为？你怎么以为的？我不干程序员多久了你查不到么？你们系统就这德行？”　　 没等马林道歉，王健君继续怒骂：“还有，你给我的说明事项是什么东西？你自己看看！没一个超过2分钟不说！去除插科打诨和软广后，顶多就告诉我怎么打开料理机的盖子！这东西能用？你们系统就只能给出这种东西？”　　 马林不解。它投送给对方的视频从点赞数到评价内容，全是正得不行的高热内容。可王健君的反应却是极端的负分。马林，扣分。　　 而跟着马林评分一路下行的。还有饭馆的评分。　　 众多1星评价中，一个2星评价显得尤为突出：“上菜又慢又难吃。多出一星给端人小二，长得还行。”可即便客人给出了相对较高的评价，渐渐不耐烦的她还是最终退了单，使得马林也拿了一个负分。　　 马林清楚地记得当时的女客人如何抱怨的：“都催好几次了，什么时候上菜啊。”　　 它回答：“您再稍微等一下，我去后厨问一下。”　　 打开隔音门，后厨早就化为战场——连大金主赵两仪也参与了进来。　　 房间里的锅铲火燎声比’湘味浓’的后厨更甚，可三个人加一起也及不上’湘味浓’老板的半分功力：赵两仪正拿着一颗外皮起皱，边缘发黑的白菜使劲往料理机里塞。　　 白菜横了又竖，竖了又横，刚进去一点又被机器吐了出来，令他不得高声求助：“老张，料理机又不认你买的土法菜了！”　　 张沐宸忙得满头油汗，身上的围裙黑得像用锅底灰织出来的。他一边用简易炉灶炒着菜，一边回头大吼：“别忙了！这菜不兼容！你还没洗！也没切！当然读不出来！建君你怎么还没好？”　　 赵两仪大吼着为自己推脱：“王哥说他来不及切！我见实在来不及，才开始硬塞的！”　　 至于王健君，他的脚早被埋进了满地红黄蓝绿的菜丝、菜块、菜屑里。连手上的伤口也被腌成了蔬菜味。　　 他趁着取出另一棵白菜的空隙回吼：“小爷！你没洗我怎么切？再说我这儿正忙着呢！妈的！马林你进来做什么！”　　 “2号桌问她的菜……”　　 “没好！”张沐宸大吼：“你怎么又进来了！出去出去！”　　 “那我去告诉她说还没好。”　　 “你给我回来！”张沐宸怒吼：“会不会说话！你要告诉她快好了！妈的这火怎么这么小！建君！葱用完了！”　　 “没空！你找小爷！”王健君切得整个身子都在抖，连着声音都有点发颤。　　 赵两仪此时已经放弃了料理机，正把上一轮客人的碗筷噼里啪啦地往洗碗机里扔。他抬头大吼：“你说啥？叮叮当当的我听不见！这洗碗机他娘的洗不干净啊！什么烂货！”　　 “你不能这么扔！全挡住了！水呲不到下头的！我刚刚说！老张没葱了！我没空！小爷你去搞点葱！记得要洗手！上次就是你上了一把肥皂葱，直接毁了一锅菜！”　　 “我说你们天天叫我小爷小爷的，怎么愣是听不出点尊敬呢？”赵两仪边抱怨，边打开冷库。却见里头的小葱焉头巴脑，大葱浑身黄泥。　　 愣了愣后，他朝张沐宸的方向吼道：“是小葱还是大葱！妈的！马林你怎么又进来了！之前不是叫你出去了么？”　　 “妈的，也不看看我在炒什么菜。还大葱……”张沐宸小声嘀咕　　 “小爷，客人又催菜了。”　　 “你给我出去！找我也没用！你看我像会做菜的么？”　　 可即便这么吼了，赵两仪依然一肚子火没处发。他看了看王健君，又瞅了瞅张沐宸。见没人理他，就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抱怨：“我说你们天天叫我小爷的！我怎么……”　　 还没等他说完，王健君插话了：“小爷你就别在这时候提这个了。来了就好好干！别叽叽歪歪的。”　　 “嘿！你丫的狐狸尾巴果然露出来了！我和你说，这饭馆钱是我出的钱。过来帮忙打下手是我乐意，我爹都没这么使唤过我！”　　 王健君提着刀快步走向赵两仪，抢过他手上的葱：“那你找你爹去！”　　 听到他这么说，赵两仪缩回的身子立马挺了起来：“说话就说话，别牵扯家人啊！你丫……”　　 “你们不要吵了！妈的不放葱了！反正都一星了！不差一把葱！”见两人吵了起来，张沐宸立即关火去劝架。只不才跑了半路，他又心疼起饭馆的评分和那把小葱了，连带着语气也凶上了几分：“都忙成这样了还吵？该死的！我的葱呢？我要放的葱呢？”　　 正恰此时，马林的头再次探进后厨，轻声提醒三人：“2号客人说她不要了。5号客人催菜了……”　　 “你丫给我他妈的滚！”赵两仪大吼。　　 “2号客人说她不要了。5号客人催菜了。”马林又重复了一遍。　　 三人愣了一下，同时吼叫起来：“马林你给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