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饮下一杯月光永垂不朽
永恒并非令时间停滞不前,而是与天地间的自然法则同步起伏,当一龙陨落,无数生命因祂得以诞生与延续,这才是真正的不朽。 可是,当同一个灵魂被放进了不同的壳子里,诞生于不同的时代,成长于不同的社会,投身于不同的梦想,他们最终也不会有相同的结局。 自然这在外人看来也不会是同一个人,而人所经历的一生也会在灵魂上留下痕迹和记忆,或轻或重的改变着最初的那个灵魂。 当这个不停轮回的灵魂与最初相比已经面目全非的时候,当这个叛逆的孩子不愿再继续承受不朽的照拂的时候,这个灵魂就自由了,可是承载这个灵魂的壳子仍拴满世俗的锁链。 现实的囚笼,记忆的囚笼,血脉与命运的囚笼,在持明龙尊的身上周而复始,令他不得解脱。 就像是世界允许意识匹配新的容器,却不允许容器收集消散的意识,身体可以换,但是灵魂没了,那就真的没了。 龙尊力量的传承会让现任龙尊的样貌无比接近最初的那位龙尊,而真正叛逆的龙裔其实是除了记忆什么都没留下的丹枫啊。 可以说,在龙心被丹枫灼烧殆尽之时,在丹恒与白露诞生之时,饮月这一脉龙尊终于也从不朽的命途上自由了。 定错了航线的星槎把丹恒三人带到了丹鼎司,素裳要去找云骑军回报,而罗刹也希望能够得到妥善的安置,三人就此分开。 丹恒看着手机上发不出去的消息,心里越发担心起穹他们几人的安危: 万一穹吃错了东西怎么办? 万一三月去看热闹被打了怎么办? 万一瓦尔特先生……好吧,瓦尔特先生只要不看到机甲大概不会有问题。 还有,万一他们碰到刃…… 丹恒晃了晃头,他需要更多情报,然而丹鼎司这片行医集市现在空无一人,他得到距离开拓小队更近的地方去。 知会了素裳一声后,丹恒不顾少女的阻止独自离去,他的过去已经拖累了星穹列车的同伴,不能再让无辜的人也陷进去。 “抱歉了,两位,我必须赶上我的朋友,这一路来多谢照顾了……”丹恒小心翼翼的躲着云骑军们,在看到彦卿和米蒂洛的身影后,他转向了一旁的小路,“我得小心行事,以免引起云骑的警惕,若有人对我好奇……” 往昔的回声突然响起,年过古稀的老人的声音如同钟鸣声直接敲响在丹恒脑海中,那是古海的蜃影,持明们洗褪下的罪孽。 随着丹恒离那一片海水越来越近,越来越多的持明蜃影显现出来,对丹恒来说,看到他想逃离的东西仍旧出现在这里确实令人不爽。 “这些回忆……”丹恒的声音嘶哑,面色冷峻,“不,这些事情都与我无关了。” 丹恒不是丹枫,在被逐出仙舟后,也已经不再是不朽的龙裔了,这古海之水中的一切的一切,都不应影响到他分毫,但是,他还是不能轻易与自己和解。 在丹恒坐上了开往鳞渊境的船后,交代好彦卿后,拟态成了持明蜃影的狐人晃着尾巴一步一随的跟着这艘孤舟,向鳞渊境走去。 当年,祂的爱人也是在此坠入古海,从此不复存在的,而现在,这里的每一滴水都曾是他,脚下的每一步都有人伴随着祂的脚步,成为祂的倒影。 说起来,雨别当时提前自戮坠入古海大概就是因为祂已经发现了自己爱人思维上莫名的转变。 当然,这种改变是极其细微的,雨别当局者迷,在被祂点醒之后才惊觉如果让这种影响继续下去的话,他迟早有一天会变成米蒂洛无论如何都认不出的人。 龙心,这个持明族传承之重物,承载了不朽恩赐给自己子嗣的力量,然而,这份力量是需要代价的。 比如说,饮月君无论怎样蜕生,都必须承担饮月之名,所做之事,也必须承担饮月之责。 丹恒,他已经没有时间再逃避了,他必须接纳饮月之名,只有他成为背负着饮月之名还依然拥有自我的丹恒,仙舟罗浮这一脉龙尊才能彻底解脱。 「所以,持明族的幼崽啊,」米蒂洛虚趴在丹恒耳边轻声叮嘱,「向前走,别回头。」 丹恒虽然感受到自己身边似乎有什么人在,但他现在顾不上这些毫无恶意的存在,因为在他脚下所踏的路的终点,有一个恶徒,正拿着剑等在那里。 米蒂洛轻巧的向前跳着走,祂在丹恒之前上了岸,悄悄的向站在刃身旁的卡芙卡凑过去。 “小狐狸?” “好姐姐,狐狸我来观战了哦~”米蒂洛显出身形,手上拿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物盒递给卡芙卡,“合作愉快哦~” 卡芙卡面上惊讶,她倒是很喜欢这些人为制造的小小意外,毕竟繁育令使和星核猎手的关系并不亲密,也不知道这自来熟的小狐狸怎么得知她的喜好的。 “诶呀,小狐狸,你这次又薅了谁的毛给我做大衣啊?”卡芙卡拿出那件黑色的丝绒质地的大衣,嗯,收腰很漂亮,“阿刃,把你的剑收起来。” 米蒂洛的眼中其实点燃了蓝紫色的火焰,在卡芙卡回头让刃停下前,米蒂洛快速的收回即将施展开来的火阵,双手放在背后乖巧的歪头,而刃的支离剑,刚好抵在祂脖子上。 “阿刃……”卡芙卡看着刚送了自己礼物的乖巧的小狐狸和……不听自己话开始发疯的同僚,还有刚刚上岸震惊的看着眼前一幕的丹恒,“哦,时间正好,他来了。” “你……快放开米蒂洛,我们之间的事,不要牵扯到祂!” 不知为何,莫名的记忆牵动着丹恒的行为,他下意识的就这样说了,明明,他并没有认识米蒂洛很久,甚至他们最多只算得上同行了一段时间的陌生人。 米蒂洛伸出拇指和食指捏住了抵住祂算不得身体要害的剑锋,祂深粉色的兽瞳里一片黑暗:“持明族的幼崽,你不应该被传承内所附带的记忆影响,不要让我再在你身上看到他的影子。” 卡芙卡看着刃抽不回兵器的样子感到好笑,她拿出手机拍了一张后才开口:“小狐狸可真绝情呢,既然这样,那就释放吧,魔阴身……” 疯癫又压抑的笑声从刃的喉咙中涌出来,他散去抽不回来的支离剑向着丹恒走去:“你来了,该是偿还代价的时候了!时候到了!!” 他像是在问丹恒,更像是在问自己:“你以为变成这副样子就能逃得掉么?!逃得掉么……” 丹恒则是深吸了口气,他们之间势必要做个了结,但不是这种,他看了看脸带笑意的米蒂洛,随即压下心中失落的他还是再次开口解释。 “我已经和你,还有那个女人说过很多遍了…我是丹恒,我跟你们的过去毫无瓜葛。” 这种解释在刃看起来无聊至极:“丹恒…你以为换上另一副面貌,改成另一个身份,往日的罪孽就能一笔勾销了?你…甚至连死都没有经受过……” “要让你感受这种痛苦,丹恒,我要让你知道死……!” 哗啦哗啦的水声突然出现,打断了刃跟丹恒单方面的谈话,众人往刚才丹恒上岸的地方看去,一个浑身湿透的少年甩着袖子上的水爬上了岸。 “咳咳……玉弓大人,不知道谁把那艘船开走了,我凝冰渡海没算好冰化的时机,只好寻着气味游过来了。” 开走那艘船的丹恒:“……” 被人闻着味找过来的刃:“……” 一不小心喷笑出声的卡芙卡转过身去,戳了戳无奈扶额的狐人,直到狐人粉色的大尾巴甩了她一下,她才停手。 常年对于情绪的伪装已成习惯的卡芙卡笑的不行,现在这个场面未免也太不严肃了些,瞧,刃都气的正常了。 “景元的跟班小子……他是没教你审时度势么?” 结果彦卿完全没有要理刃的意思,毕竟刃在他眼里只是一个通缉犯,反而是丹恒,他:“诶?你怎么有点眼熟啊?”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