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江慎用看疯子的眼神看我,脸上的表情好像在说, 聂清语,你疯了? 我为了冰棍强壮镇定,继续激怒他,“江慎,是不是不敢比?” 江慎沉默良久,大概是不想再和我一起卷着刷题了,他从兜里摸出两块钱:“我认输,你去买。” 我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我是有骨气的,我要堂堂正正赢你,既然你这场不比,那我们下学期继续比。” 等到冬天拿到成绩的时候,江慎果然输了,他只考了九十九分。 即便是冬天很寒冷,我还是坚持只要冰棍,咬了一口,我毫不意外被冰的浑身颤抖,他一个外套把我罩住,“吃不了就别吃。” 我在他的外套里继续颤抖:“不行,说好的,就不能变。” 我听见江慎“切”了一声,然后说:“聂清语,你有病。” 初中的时候,我们就近上学,自然也在一个学校,一直到高中,江慎都很受女孩的欢迎,每天都有人找我给他送情书。 那个时候电视台里偶像剧比广告还多,我不一样,我只看法治节目,但是我也可以理解其他女孩的想法,毕竟江慎长得也不差,只能把他带入偶像剧的男主,不能带入普法剧的兇手。 我这个人比较善良,不好拒绝她们,但我也不能白干活,否则我的抽屉会被情书淹没的,于是我开设了门槛,代送情书,每封五块,代写情书,每封五十,超过一百字另外收费。 我还记得江慎每次收到情书时的表情。 第一次,他还看一眼是什麽,拆开看了看里面的内容,然后扔到垃圾桶。 第二次,他看了看信封的颜色和材质,确定了一下上面写着的是“江慎.收”三个字,没拆开,直接扔到垃圾桶。 第三次…… 第四次,他指着上面写着的“聂清语.收”四个字问我,“这也是给我的?” 我伸手要拿回来:“不好意思,好像是给我的。” 这小子初中就长得比我高了,高中更是比我高一个头,我得费力仰着脸才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江慎举着信,我拿不到,他拆开看了几眼,然后揉成一团,在空中划出完美抛物线,坠入满是早餐剩余垃圾的垃圾桶里。 我是不可能去捡的。 江慎:“怕你尴尬,帮你扔了。” 我:“……” 江慎:“国家和晋江都有规定,未成年不能谈恋爱。” 他拍着我的肩膀说:“明白吗?” 我瞪了他一眼,“明白了,我又没谈。” 第五次从我手里接过粉色信封,他撇了一眼上面的落款,确定是给他的,正要擡手扔掉,突然又收了回来。 有戏了,这是我代笔的,保管让客户满意。 他拆开一看,低着头,白皙的脸突然变了颜色,我无法形容那是什麽颜色,想了半天,只能用酚酞变红来形容,不是因为红的明显,而是他的皮肤太白了,因此显得明显。 但看见署名的时候,江慎的脸像被高锰酸钾糊了脸一般。 有些黑,但或许灯光原因,我不清楚。 他把我提到垃圾桶旁边,居高临下冷笑着问我:“你很热心吗?” 我直觉不对,但也不好把我拿他赚钱的事情说出来,思来想去,只好可怜巴巴看着他:“我只是一个邮政代收点罢了,哥哥……不会生气了,以后不和我玩吧?” 连余就经常这麽和我说话,她每次这麽可怜地望着我,喊姐姐的时候,我都会心软,然后饶了她。 我听见江慎说了一句什麽,脸上又开始做化学实验,但我还没看清是不是红色,他转身就走了,我就这麽被晾在垃圾桶旁。 半晌,我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 “聂清语,你别这样,我害怕。” 他还不如说我有病。 ** 后来江慎倒是不再问我为什麽如此热心,只是每封我代笔的信,他都会拆开看。 看完只是擡头,再看着我冷笑两声,然后把信扔到垃圾桶里。 这动作流程都成固定模板了。 我的客户们发现这事之后,再也不自己写情书了,因为他们发现我写的开封率比他们自己写的高。 每到特殊节日,客户们就找我代笔,我赚了不少钱,名声也在年级里传开了,班主任找我谈话,进门第一句就是问—— “聂清语,听说你在年级上代写作业收费?你知道这件事性质有多恶劣吗?如果你家里贫困,你可以和老师讲,你现在这个年纪,应该把主要精力放在自己的学业上!” 我只好和班主任道歉解释,我没有代写作业,家里也不贫困,但班主任并不是笨蛋,他让我写下保证书,以后不会再犯。 我保证完,也知道班主任开始每天站在后门重点关注我,再这麽干会被人人赃并获,我只好终止这项能小赚一笔的业务。 饮水不忘挖井人,我拿着这笔钱,给江慎买了个生日礼物。 拆开那一全套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时候,江慎沉默了。 他说:“聂清语,有一个消息告诉你,我不参加高考了。” 我看着他,心里泛起潮水般的同情,我知道江慎的父母在半年前出了事,有人报複社会在路上飙车,在人行道上撞死了很多行人,他的父母正好在其中。 此刻,什麽话语都显得很苍白。 没有什麽比一个拥抱更能帮助他了。 我上前,伸手抱住他瘦的有些离谱的身体,想拍他的头,可惜够不着,只好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慰说:“没关系,没关系的,江慎,我会一直陪着你,你永远不是一个人,不过,你要记住,高考是一个人一辈子中最重要的机会,千万不要轻易放弃,如果你需要钱,我可以找老师帮你,老师说,国家是提供助学贷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