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砰砰砰!” 爆竹声夹杂着乐师们的吹奏钟鸣声,震耳欲聋,响彻半个咸陵城。 陈玉皎就是这个时候走来的。 她满身是血走到宗祠门口,就看到喜庆的烟雾弥漫,漫天都是红色的纸屑洋洋洒洒。 好热闹啊。 整个战家都笼罩在喜气之中。 而她粗衣湿润,白发凌乱,干瘦的双脚还淌着血,鲜血流了一路。 这般狼藉,与盛大的场景形成鲜明的对比。 守在宗祠门口那些威武的将士见到她来,立即整齐划一放下长矛,拦住她的去路。 “你来这儿做什么?” 将士们看她的目光还十分鄙夷,纷纷唾弃: “纳吉已出卦象,定西王与凌策军师是天作之合!大吉姻缘!得天佑!” “我等昔日亲眼见证他们并肩携手,共谋战局,他们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连旁边一些进不去的、围观的低位官员家属、奴仆们,也在纷纷劝: “快走吧,你这种只会家长里短的丑妇,实在是配不上定西王了。” “你进去哭闹,也只是自取其辱!” “你这等丑妇实在没法和运筹帷幄、陈师鞠旅的凌策军师比!” 一声声鄙夷如涨潮沸腾。 陈玉皎直直立在那正门口,瘦骨嶙峋的身躯如一尊刀山火海中的雕像。 “不比了。” “去通传,我来和离!” “我要与你们将军——和离!” 炮竹钟鼓声终于寂静下来。 殿前广场,两边坐席之人纷纷扭头,看向入门处。 就见陈玉皎从中间那宽阔的大道中走来。 她光着脚,踩着地面缤纷的红色纸屑,所到之处,地面被湿重的衣服拖出长长的血痕。 那衣衫是灰扑扑的交领粗麻裙,湿漉淌着水,狼狈至极。 面容憔悴,惨白没有血色,一头白发十分显眼。 手腕的勒痕还淌着血,深可见骨。 她就像是从乱葬岗里爬出来的丑妇尸体。 可—— 女子的脊背挺直,头颅微抬,显得脖颈修长。 手里持着竹简,一步一步由远及近,端庄大气,气场无声弥漫。 是公主正礼! 是长期在贵族世家熏陶下才能养就的优雅凌人仪态! 所有人看得不可置信,尤其是战家人。 自从陈玉皎嫁入战家后,为了拉近与战寒征的距离,她从不以公主自居。 每次见战家众人时,她皆是放低了姿态讨好。 见战寒征时,她更是唯唯诺诺小心翼翼,那头也始终低垂着。 可今日…… 她已经多久没这么走路了? 所有人都险些忘了,她是先皇亲封的公主,是华秦第一、也是唯一的异姓公主。 那般落落大方、手持竹简走来的姿态,就像是走到秦宫大道之上的上位者。 也硬生生衬得两侧盘腿而坐在席间的众人,像是在对她行跪礼。 战明曦第一个坐不住,站起身就道:“你来这儿做什么?还想死缠烂打吗?有我在,我不准你再伤害燕姐姐!” 婆婆更是坐在高位,一脸尖酸: “哎哟,陈氏,你怎么这副模样就来了?成何体统哟? 诸位,你们也瞧见了,不是我家寒征要与她和离,实在是她天天待在府邸里闲着,也没做什么事业,又不上阵杀敌,还把自己搞成这个模样,简直是……哎!” 全场众人看着陈玉皎,无一不是面露鄙夷。 是啊~在将军府里养尊处优的妇人,还活成这个样子,又丑又没衣品,还满头白发,换了哪个男人能接受得了? 与凌策军师对比,简直是天上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