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态度—— 完全凶不起来。 北原幸勾起罐装咖啡的拉环,手指用力,随着啪的一声金属拉环落入垃圾桶。冰凉的液体划过喉管,带走了因为烦躁而升起的燥热。 随着热感离开他的同时,狂跳的心脏终于归于平静。他缓慢眨眼,渐渐地恢复了平日里冷静。 “凛,你伤害过我吗?”北原幸凝视着栖川凛,不放过一丝细微到极致的肌肉运动。 “没有。” 眼神清明,音调正常,没有乱七八糟的小动作。 是实话。 出乎意料的答案让北原幸蹙眉,残垣断壁以及黑发红瞳的男孩身影再次在脑海里闪回。 他回忆着在大田大厦记忆片段里一闪而过的那些话。 【你欺骗我,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是因为我的脑子好用,才靠近我的吗?】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你也是想利用这颗好用脑子的坏人吗?】 【你在骗我,你在利用我!】 【去死吧!】 “看起来,十年前的记忆是潘多拉的魔盒。”北原幸双腿交叠,灌了一大口咖啡,金属包装上的冷凝水,透过接触的肌肤,带来几丝黏腻的触感。 好烦。 他放下黑咖啡,语气冷淡,“这个形容真俗套,我们是掉进了什么狗血剧本里?” “现在还不是想起一切的好时机,我还不能告诉你事情经过。再等等。” 栖川凛起身,在北原幸的面前站定,他伸出右手,轻轻地抚摸着对方的发顶,温热的触感传导到手心,他脸上的表情格外柔和。 “不想喝黑咖啡?需要热水吗?你今天脱了两次鞋子在冰冷的地面乱跑,很容易感冒。” 又是这种哄小孩的语气。 北原幸挥开栖川凛的手,把他推回对面的沙发椅,倏然起身,“你们和安室那家伙是一个工厂出来的锯嘴葫芦?” “这不能说,那不能说?我又不是什么易碎品,你们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简直离谱,真生起气来,他完全能够凭借灵活的头脑,把这三个家伙送进局子。 哦,现在还要加上还未出场的两位马甲。 “你们可真刑,需要我买一套祖国刑法贴你们脸上吗?好让你们规避风险,免得我把你们送进去。” “你不会。”栖川凛语气笃定。 北原幸深吸一口气,紧紧憋住。 没救了,会不会聊天。 “谁说我不会,我明天就——” “我不是这个意思。”栖川凛打断北原幸,“我的意思是,这里不是祖国,祖国刑法没用。” 北原幸:…… 空气骤然凝滞,又像是憋了许久的富士山,骤然爆发。 “滚出去!” 突然爆发的吼声随着重物落地的噼里啪啦声一同响起。 而后又突兀的加了一道敲门声。 北原幸立刻转头。 安室透站在门口,敲了敲敞开的大门,嗓音温和,“你们没关门,吵架了?” 对方叩响大门的右手第一时间撞进北原幸的视线,沾满干涸血液的纱布不容忽视的占据他的脑子。 “好的很,我不仅要买五本日本刑法,还要买一本临床医学。你看起来完全不担心感染的问题,纱布脏成这样还不去换?” 安室透没有回答,北原幸也不需要回答。他冷着脸往卧室走去。 一分钟后,再出来时提着一个药箱。 “滚过来坐好,我给你换药!” 顿了顿,北原幸想起造成这种结果的罪魁祸首是自己,强压下心底的烦躁,放缓语气,“快过来,我来帮你。” 割裂的态度让房间里的两位男士都投以惊讶的目光。 北原幸:…… 都是抖M吗? 态度好一点这么惊讶? 一时间,这个不大不小的空间有点安静。 安室透率先打破沉静,他在米白的沙发坐下,把右手递给北原幸。 紫灰色的眸子半垂,捕捉着认真换药的北原幸每一个动作。 黑发青年拿起医用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染血的纱布,他握着剪刀的手很用力,骨节凸出,指尖发白。 刺痛且冰凉的触感让安室透骤然回神,他挑眉,问:“要来一杯意式浓缩吗?我看到你定时的简讯,现在还需要意式浓缩吗?” 北原幸百忙之中抬头看了眼金发公安,“语序有点乱,你在紧张。” 绑好绷带,他一边收拾药箱,一边对安室透道:“下巴往下喉咙往上,有丰富的神经末梢。长时间抚摸可以降低血压,减缓心跳,从而平静情绪。” “这是人类有所隐瞒时,一个常见的小动作,你可以试着去做,用来缓解你的紧张。” 安室透无奈抽回手,“这是我迄今为止,听到过的最别扭的关心。你如果想让我放轻松,只需要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而不是在这里说一堆心理学知识。 看起来有点呆。 “挑三拣四。”北原幸推了推安室透,“快去做咖啡!” 这个要求完全不能拒绝,安室透进了厨房,贴心的合上厨房的门,却又在下一秒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拦住。 北原幸钻了进来。 “我以为你更喜欢待在外面。”安室透看了眼端坐在沙发,双手规矩搭在膝盖处的栖川凛,“你应该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他。” “没有必要,他不会说,但是我的脑子会弄明白这件事,即使花费的时间会比较久。” 北原幸半倚着暖色调的橱柜,冷白的灯光落在白皙的肌肤上,泛着浅淡的光晕。 右脸颊的嫣红血迹像是点缀在雪地的红梅,晃得人挪不开视线。